雷霆之怒,缓缓急急,终于近了尾声。
洪流过处,满目苍痍,枯枝败叶,砖头瓦块,覆盖了秀丽的山村。
这青衣男子与白衣公子,他们的目光,都落到旺旺身上,男孩子窝在泥泞里,困顿不堪。
“跟我走么?”白衣公子说,“我知道许多秘密,我也知道人类最爱什么!你可以跟随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如你所愿。”
旺旺看着他,眨动眼睛,灵活地逡巡他们,不动声色地计算,他看到青衣男子的肩头,削瘦的肩膀上,开一朵白莲,芽芽蜷缩卧着,睫毛颤动,马上要醒来了。
“叔叔!”旺旺说,“芽芽需要一个仆人吗?”
“她需要一个哥哥。”男子说,“我在妹妹心里,我窥伺人类那么多年,好多人类女孩子,她们即需要一个哥哥,又需要一个丈夫。”
“我个人觉得。”他沉吟着,“芽芽需要一个哥哥吧?”
“我不想做她的哥哥。”旺旺说,“我有妹妹了。我想做她的仆人。”
“人类女孩子不太想要什么仆人。”男子说,“她们需要一个女子仆人,她们好像都没有男仆人吧?”
听到探出头来,湿透的身体勉强动起来,她的嗓子沙哑,却平添许多诱惑。
“我可以做她的女仆,少主。”听到说,“人类女孩子,只有千金小姐才拥有女仆,少主,你看,我是多么合适的仆人!”
“我是公主的一滴心血。”她说,“芽芽是公主的画皮所生,我来做芽芽的女仆,不是天经地义么?”
“至于旺旺哥哥!”她笑嘻嘻地,“就来当我的仆人吧!”
“可是,少主。”她说,满脸的谄媚,“我的脸花了,您是否用丹青妙手,为我整整仪容呢?”
“呵呵!”男子笑了,这清浅的笑容,如春水滢滢,他低下头,听到笨拙地爬到他的手上,她努力摆出最美丽的姿势,万分敬仰得看着男子,旺旺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嗔怪地扭头,爱娇地看看男孩子,眼睛,她的眉目模糊,花红烂紫,说不得诡异,又说不得恐惧。
旺旺缩缩肩膀,觉得后背凉意渗透。
“好吧。”男子说,“我答应你吧。”
他从怀里拿出画笔,巡视四周,这片天地萎靡,再也没有了春天烂漫。
他牵起男孩子的小手,复看看白衣公子,歪歪眉毛。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小纸人。”白衣男子急匆匆地,“我可以使你变成绝世美丽的女子。”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他低低唱着,把脸颊贴在红红的乌发上,“可怜倾城与倾国,呀!”他拔下白玉发簪,凭空击打,空气竟然叮咚作响,他低首,复仰头,舞动白袖,忽贴地而舞,“竟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不再得!”
“可怜的小纸扎!”他低低沉吟,说到,“到我这里来吧,我可以按照阿红的样儿,再造一个你!”
“我的阿红,她不肯理我了,她有人类的心,却不能呼吸了。”他又低下腰身,长歌当哭,“我要这样的心有什么用?她的心埋在黄土里,被碧水遮盖拉!”
听到瑟瑟地抖动,眼珠转动,极力鼓起勇气,可她对面前的这团白光,分明怕到骨子里。
“你要到我这里来吗?小纸扎?”白衣男子说,“你还不过来吗?”
旺旺抓紧听到,急忙忙折叠她,顾不得她的抱怨与唠叨,把听到折叠成小块,啪地拍拍,塞进怀里。
“矮油!”听到说,“你轻一点拉,这里太黑了,你几天没洗澡了?好臭!”
“就胡着点吧!”旺旺说,“你愿意跟那个白衣公子?”
“他又怎么你了!”听到说,她迟疑一会,又悠悠地说,“他那么漂亮,是个绝世的美男子!哪个姑娘不喜欢美男子?”
“你拉倒吧!”旺旺申饬到,“他没有血。”
“少主也没有血。”
“他没有呼吸!”
“少主也不会呼吸。”
“不!听到老妹子”旺旺说,“少主有呼吸,你细细听过了吗?”
“有什么不一样么?”
“你还是个小纸人!”旺旺说,“你还不知道什么叫人类!你又懂的画皮多少呢?”
“我什么都懂!”听到刺啦刺啦地扭着身体,小心查看,生怕纸身体碎裂,“我什么都明白!我比你见识大!像天那么大。”
“好了,老妹子。”旺旺说,“不要再闹,你还太小了,那漂亮的公子不是人。”
“少主也不是人。”
“不是人跟不是人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的人没有人心,有的不是人有人心。”旺旺严肃地说,“这区别大着呢!”
青衣男子持雨伞,踏在遍地狼藉上,旺旺跟上一步,男子伸手握住男孩字的手指。
他皱皱眉头,似乎惊诧男孩手指的滚烫,他展开手,看这粗砺得手指,陷入沉思。
白衣男子甩开衣袖,衣袖如同莲花,远处,夕阳若血,山头黝黑苍翠。
慈悲的白云飘到这里,悲哀地看着这片练土。
白衣男子倏忽停下来,怀中女子斜斜倚在巨石上,睁着眼睛,温柔地看着他。他蹲下来,托起这女子衣襟,痴痴看着她。
“你想让她爱上你么?”有一个声音细细钻出来,魔音穿脑。
“她已经爱上我了。”
“是么?”
“她真的爱上我了!”男子轻忽地说,他复轻佻起来,欣长的手指碰到女子得脸上,这女子眼睛里露出厌恶与恐惧“她多么爱我啊!”
“呵!”这声音又笑起来,“真是一具自欺欺人的尸体,一具吞噬母亲的血,没有呼吸没有人性的尸体!”
“你甚至不是僵尸!”这声音说,“你有一颗心脏,却不能跳动了!她也有一颗心脏,也不会再跳动了。”
“那又怎么样?”白衣公子恼怒起来,“不管怎么样,她待在我的身边!”
风吹过这片天地,又回旋过去。
“我们走吧。”青衣男子说,“我们到那里去。”
“到哪里去?少主?”
“到红尘里去。”男子说,收拢纸伞,“你们不愿意去么?”
“万丈红尘,重重软暮。”他悠然说,“我待在妹妹心里太久了,我想到处看看。”
芽芽睁开了眼睛,她在这男子头上,舒展身体,站了起来。
夕阳余晖,灿烂辉煌,却在天边流淌鲜血,红彤彤地印照大地。
夏夜特有的腥味蔓延出来,夜猫一样四处张望,摆着样子,高傲地去了。
“会有一场杀戮么?”暗夜里,有声音讨论。
“肯定会有杀戮。”
“什么样的杀戮?”
“谁又知道呢?”这声音温柔,带着母亲的悲悯,“这白衣之伥恐怕……”
“这也由不得他们了。”声音沉重下去,“天地大劫来临了,神秘力量开启,天崩地裂,只这心么?是人心还是兽心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