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一拍大腿,痛心地说:“这是中了人家的调包计了!谁会这么心狠手黑,开了这么毒的药,就是要毒瞎他的眼啊!现下毒已入脑,眼已瞎了,神仙也无回天之力啊。我给他开些止疼药,让他少受些苦楚吧。”他开了方子,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林五惊呆了。
王大成就成了瞎子。他趴在炕上,眼睛上蒙着黑布,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死尸,不喘气了就能下葬了。他整天就说一句话:“死了得啦。死了得啦。”林五反倒安慰他说:“师傅,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这手艺还不到家,得跟你请教呢。你要是走了,咱王家的手艺就断了根儿了,你怎么跟老祖宗交代啊?”
王大成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反复复还念叨着他那句话:“死了得啦。死了得啦。”
林五知道,他一个活生生的汉子,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给折磨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任是神仙也想不开呀,说啥都没用。他也就不再多说了,踏踏实实地做着秤。
七天之后,十杆大秤做好了。林五把秤捧给王大成:“师傅,大秤做好了。该你点最后一个准星了。”王大成接过秤来,摸着秤杆上的准星,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把秤交还给林五,说道:“就在该点的地方点上吧。我身子残了,眼也瞎了,再也没个谱儿了,这秤,只能交给你做啦。”
林五接过秤,点上了最后一个准星。
后晌,宋风就过来收秤。
他把新秤拿回县衙,交给早已等候的成荫。成荫看到新秤,仍是很不放心地问道:“那个犟种,还是给咱们做出斤五钱的秤来了?”
宋风也有些不放心地说:“咱们先试试。”他让厨子背出一袋米,用老秤一称,恰好一百斤,再用新秤一称,还不到九十七斤。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即刻放下心来,高兴地笑了。宋风说:“这个老犟种,终于还是低了头。”
5.新秤
十杆新秤到手,成荫就发下告示,开始收粮。
半个月之后,收上来的粮打包运往府里。
宋风带着成荫来到官粮仓,却见几个大囤仍是满满的,里面放着刚刚收上来的新小米。成荫得意地问道:“这些都是余下的?”宋风满脸堆笑地说道:“都是余下的,也都是大人的。大人,照着账面儿上的算法儿,该当剩下两万多斤小米。这要是都卖出去,那也是好大一笔银子啊。”
成荫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你放心,我亏待不了你。赶紧派人出去打探打探,看哪里遭了灾,咱们这粮食得卖个好价钱。”
两个人正在这里算着银子,忽然听到官粮仓外传来几声锣响,接着就是大声吆喝:“知府大人到了,各色人等,肃静——回避——”
成荫心下一惊,忙着跑到官粮仓门前,却见三班差役开道,后面是八抬大轿,正是河间知府崔大人到了。他忙着跪倒迎接。宋风也忙着跑过来跪下了。崔大人下了轿子,一挥手,通判快步过来。崔大人冷冷地道:“你说给成知县听听,他上缴的粮食差了多少!”
通判拿出账本,念道:“肃宁县上缴的粮食,差了两万两千二百五十斤。”崔大人大声质问道:“成大人,所差之粮,哪里去了?你竟敢在上缴的粮食里弄虚作假、浑水摸鱼,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成荫吓得体似筛糠,颤着声儿地答道:“下官不敢!”
崔大人冷哼一声,命通判进仓去查。通判很快就出来了,禀道:“大人,肃宁官仓中,尚有两万斤粮食,当是截留的新粮。尚有两千二百五十斤,不知去向。”
崔大人问道:“成知县,你截留的粮食都在仓中,这也就是人赃俱获,还不肯老实交代吗?那两千二百五十斤粮食,哪里去了?”
成荫忙道:“大人明察,下官确实不曾截留粮食啊。”
崔大人气得浑身哆嗦,强压着怒气,问道:“那你仓中这两万斤粮食,又是怎么回事儿?”
成荫只得说了实话,那是他从秤上克扣出来的。崔大人命通判查封了官仓,押着成荫和宋风回府衙审理。
听说县太爷和师爷都被抓了,肃宁县的百姓们沸腾了,纷纷赶到路边观看。就连王大成,也让徒弟林五扶着赶来看热闹。当囚车走过他们面前时,林五激动地说:“师傅,成知县和宋师爷都被戴着枷关在囚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