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接过去,”陈洁把袋子递给我,嘴里嘟囔道,“外面热死了,快半个月了,也不下
场雨——”
“这么热你还跑来?”
“我不来你怎么吃?”
“给你说我不饿……”
“真跟猪窝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收拾
一下……”
我依然沉浸在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感觉里,她放下包,去洗手盆洗完脸,又把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洗刷完毕之后,拿来两副碗筷,放在茶几上,把袋子里的饭菜取出来。她来回在我眼前晃了几圈,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染成栗色的长发,在白色T恤的映衬下,更加耀眼,油画感立马浮现出来。我忍不住拿起速写本,看着她,画了起来。
“吃饭,”陈洁坐在我对面,不耐烦地说,“怎么还画?”
“别动……”
“昨天画了一天,你还不累啊?”
“我画了一天?”我心里一怔,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就在她看我的一瞬,我极力想回忆起来,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记得和李成方一起喝了酒,之后的事怎么也不记得。
“你不是在画《行走》系列吗?还跟李成方说了那么多,两个人喝得劝都劝不住……”陈洁白了我一眼,“难道你连做过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满屋子的酒味,加上胃翻、虚脱,我知道昨天喝得太多,至于酒后做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看着陈洁诧异的表情,我相信一定做了什么,但肯定不是杀人越货之事,不然,警察早在清醒之前就把我捉拿归案了。我知道酒后违法同样负有法律责任,可我相信自己,不会在失忆状态下侵害别人。
陈洁的问话,让我不知所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见我发愣,陈洁朝我探身,搂住我的脖子,吻了我一下,我顿时醒悟过来。
“你都快疯了,还不承认?”陈洁撒娇似的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为此负责,我是自愿的,你也不必有任何压力……林白雨都说,你不是我的‘菜’,当然,我也不是你的‘菜’……”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觉得特熟悉,毕竟,我也在林白雨面前说过。不是故意说给她听,而是我当时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和陈洁搅和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就搅和在了一起,但我确信,应该是在林白雨离开之后。也许是因为林白雨的原因,连我身上的痦子陈洁都知道。那是第一次和她做爱。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这么说虽然有点推卸责任,陈洁当然也负有一定责任,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高潮来临的时候,她突然摸到我背上的痦子,一时忍不住,非要看看。她说林白雨告诉她的时候,她一直都想看,就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她突然想在这个时候看,我一下没了兴致,和她的第一次也以失败告终。想起这事我浑身不自在,除了尴尬,就是别扭。再看见她时,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这事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适应过来。想不到昨天醉酒后又发生了,我竟全然不知。
“还愣着干什么?”陈洁打断我的思绪,“你还说要去拉萨,难道你不记得了?”
“我说要去拉萨?”
我吃惊地盯着她,她吃惊地对我点了点头。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拉迪的影子,难道是个梦?就在去拉萨的火车上,我还给她画了像,我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陈洁还是拉迪,毕竟,我只在微博上看到她的留言,别说见过,连声音都没听过……
“什么拉迪?”陈洁说着,用手在我脑门上试了试,“不烧啊,怎么老说胡话?”
在陈洁的督促下,我硬吃了一点米饭,喝了两口鸡蛋汤。没等她吃完,我便扔下碗筷,走进工作间。画布上画着一个草图,蓝色线条勾勒出一个倚窗而望的长发女孩。线条准确流畅,女孩的神情看上去既凝重,又放松,抚着头发,心事重重的,难以捕捉。我又一次想起去往拉萨的火车,想起那个丢在火车上的速写本,刚才分明还用它画速写,怎么会丢了?我装作没事的样子,转身从沙发上取回速写本,一页页地翻看。本子上竟然画了很多人物,刚画的陈洁也在上面,只是跟这幅画完全不同。翻到最后时,我自己也惊呆了,上面写着“江南文化传媒”,后面记着一个电话号码,字是陈洁写的。难道是在去拉萨的路上?是和陈洁一起?那拉迪呢?或者我把陈洁当成了拉迪……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于是拿起手机拨了号码,语音提示是空号。我正愣着,陈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贴在我耳边说:“你说是江南文化传媒的电话,我还以为是林白雨的新号,就随手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