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她?”
“我哪里知道?谁知道你发哪门子癔症……”陈洁说着,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右手托腮,左手搭在右臂上,眼望窗外,“这样行吗?”
我扭头一看,竟然和画布上的女孩一模一样,心想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和梦里一样?我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去过拉萨吗?
8
拉迪就像一个幽灵。
那次和拉迪在微博上聊过之后,她就失联了,连一个字都没有,我也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叫拉迪的人,正如卡尔·怀特所说,时间洗掉的尽在时间之中。同样,那些洗不掉的依然留在记忆之中。
一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一则短信:我是拉迪,加我微信。
那时候我对拉迪并不熟悉,其实一直都不熟悉,就像我叫骆家她叫拉迪一样。我们只知道对方的名字,至于拉迪是不是她的真名,我就不得而知了,拉迪突然消失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我有她的电话,她也有我的电话,可一次都没给对方打过。只在她给我号码的时候,我偷偷查了一下,是西安的号段。她说她是地道的西安人,在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做兼职。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来。也是自她消失之后,我几乎不去微博,用李成方的话说,苦心经营的一块地又荒废了。我倒不觉得荒废,因为毕竟留下了那段时光,林白雨走了,微博却还留在那里。这还要感谢拉迪,如果不是她,我肯定早就删得只剩名字了。
我加了拉迪的微信,看到她的头像时,一下愣住了。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端坐在满是鲜花的围栏上,后面是一扇半开的木制窗子。一头长发垂到胸前,右手托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她看上去年龄比我大出许多,但立时被她的气质吸引,不禁有些心动。
拉迪随即发来一句:我以为能在微信上看到你,想不到比我还懒,啥都没有。
我说我不喜欢张扬自己。
我一边回她,一边翻看她的朋友圈。里面的照片有她的花园,她的书以及她自己,还有她和教授、朋友一起的聚会。教授是她先生,他显得老成,胖乎乎的留着平头,看上去并不像教授。从捕捉到的画面看,他们在一起很 快乐。
拉迪:我看上去没让你特别失望吧?
怎么会?跟我想象的几乎一样,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拉迪:你之前的女友吗?
说完我才感到后悔,于是说道:我还能有几个,就一个,现在没了。
拉迪:我还没看到你呢。
于是我从手机里找了一张朋友偷拍我的照片发给她,她马上回复道:原来你这么年轻?满身的艺术范儿。
你的文字一样特立独行,就像你穿着深绿T恤、吊带裤、高帮鞋,手持相机站在沙丘之上,眼望远方……
拉迪:你看到了?
是的,那是在哪儿?
拉迪:新疆。跟一个朋友一起去拍摄。
难怪你的视角这么独特,看画的感觉也和别人不一样。
我的话又让拉迪想起我的《记忆·周庄》系列,她让我继续沿着周庄的思路画下去,尤其对《父亲》记忆犹新,说到这里,她突然问我找到父亲没有,我告诉她一直没找到。
拉迪: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呢?尤其在信息这么发达的时代。
拉迪过了一会儿又说,也许他不想让你找到,有些人就是这样。就像她母亲,以前总想着为她们姊妹付出,一旦老了,就不想再拖累她们。她告诉我,她正在医院照看母亲。母亲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连说话都支吾不清。人真是不可思议,能动的时候,总为别人操劳,动不了的时候才为自己着想,可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天晚上,我们直聊到很晚才休息,其实主要是她在说。我问她为什么突然失踪?她说她去了新疆。在她发现我删除微博之后,有一天,艺术总监转给她一本《新疆纪行》的手稿。作者姓陈,至于叫什么名字,拉迪没说,只说他是欢城人。本来当时想问我认不认识他,后来一忙起来就忘了。手稿是他随摄影爱好者一起,开车进疆拍摄的,配上他的所见所闻所感,就像一本入疆指南。图片完美,视野开阔,文字入情入理。她一口气读完,决定编后交给出版社。于是联系了作者,了解了他的情况,他每年秋季都要去新疆,拍了大量图片,手稿选出的只是一部分。拉迪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新疆,问她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去。拉迪作为摄影爱好者,一口答应。他开车去西安,接了拉迪,和一群摄影爱好者一起,在新疆一待就是一个月。在接触的过程中,他们近乎疯狂地相爱了。一个月对他们来说太短,却又刻骨铭心,可又不得不分开,回到各自的城市,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