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迪站在沙丘之上的照片就是他抓拍的。她都忘了当时在干什么,或许是在寻找拍摄视角,或许只是在茫然地观望,就在那时,拉迪进入他的镜头。他对抓拍到的照片很满意,拉迪也非常满意,所以一直留存着。分开之后,他们只能通过微信联络。拉迪有个别墅,她和教授早就分居两室,各人都有各人的工作间,各忙各的,谁也不打扰谁。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生活一样风平浪静,即使和摄影家疯狂,回到家里,拉迪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内心却泛起波澜,异地的相思只能通过微信传达。他们谁都没提过重新组建家庭,可拉迪心里一直纠结,就这样煎熬了两年,终于走散了。一天,当拉迪再看微信时,发现他已经将她删除,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拉迪从没想过他们的爱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最终,他的书《新疆纪行》也因拉迪的辞职搁浅。她辞职的真正原因是感觉自己崩溃了。而且严重失眠,让她无法接受,更让她无法面对的是教授。那种压抑让她窒息,为了不让教授有所疑心,她相信教授应该早有察觉,只是没说出来。她决定独自一人去西藏。
拉迪跟我讲她故事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姓陈的摄影家是不是陈洁的哥哥陈卫。我没见过陈卫,只听陈洁说过他是个摄影家,每年都去西部拍照片。至于是不是他,我不确定,不愿问拉迪,也不想去问陈洁。可她这么坦诚地说了那么多,还是让我有些吃惊。毕竟,我们并不熟悉,就像当初遇见她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地质问我为什么删除微博。她问我的经历时,我把父亲出走,以及林白雨离去的事告诉她,拉迪听后才恍然大悟。
拉迪:我去西藏,本来想去散心,他的不辞而别,让我万念俱灰,病倒在一家客栈里,那时候真想如果这么死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没想到在客栈遇见一个好心的阿妈,她一开始就看出我情绪不对,后来让我陪她烧火、做饭,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她告诉我,她丈夫去朝拜一直没见回来,她每天都在等待。想起很多人死在朝拜路上的事,我的眼睛突然模糊了。在阿妈的照料下,我的身体很快恢复,于是去了拉萨,在玛吉阿米酒吧留下了自己的故事。从西藏回来,我把院子重新收拾干净,种了很多花。边读书,边整理以前的文字,可能的话,会出一本关于“行走”的书。
我会成为第一个读者吗?
拉迪:也许吧。
9
整个夏天,酷热难耐。
我一直躲在家里,没出欢城。有时一连几天,楼都不下。画了几幅《行走》系列的作品,总算找回一些感觉。陈洁自然成了我的模特,她尤其喜欢那幅《凭窗而望的女孩》,现在还没完成,也是我这段时期以来最满意的作品。不知为什么,我对这幅画情有独钟,光构图、草稿就花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很感激陈洁,幸好有她的陪伴,我才安下心来画画,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走出林白雨留给我的困扰。
陈洁对此不以为然,她坦诚告诉我,她来这里只是履行对林白雨的承诺。她说林白雨临走的时候特意让她关照我。我不知道这份承诺有多少分量,在感激林白雨的同时,更多了对陈洁的依赖。我见过陈洁的前男友,是个警察。至于她有多少前男友,她自己也说不清。我想对她来说,我只是个过客。因为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她说她不会永远粘着我,只要我不喜欢她会立马消失。
话虽这么说,自从那次我醉酒之后,陈洁来这里更勤了。一天晚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翻书,陈洁收拾完问:“出去散散步吧?”
“外面这么热,我可不想去……”
“其实我也不想出去,要是像你就好了,我还得天天去台里上班——”
“我不也得上班?也就假期能休息,哪像你哥在文化局,根本不用上班,还到处拍
风景……”
“你还说他?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我疑惑地对她摇了摇头。
“来这里就是想躲开他们,我一刻都不想在家待,”陈洁接着说道,“陈卫一出去就是几个月,老婆孩子都不管,自己倒是潇洒,来无影去无踪的,你说拍你的照片就是,后来,他老婆,也就是我嫂子,在他电脑里发现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口认定是他情人,两个人为此天天叨叨,弄得家里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