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又又来了。
可是,不管多少次轮回,我们都会对这个季节充满期待,盼望着,盼望着。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不远,春天一直在心里。
我们在冬天里期待春天,在雪花飞舞的时候期待春暖花开。
于是,春天真的就来了。
1.风从耳廓边上吹过
春风是哪一天从哪里吹起的呢?不知道呀。
她是那么不同。
冬天的风是凛冽霸道的,锋利尖锐的,排山倒海的,摧枯拉朽的,无孔不入的。
它们在山顶,也在山谷;它们在电线上滑过,鸣响尖利的哨音,像极了暴戾的怪人拨响琴弦发泄怒气;它们在缝隙里穿行,啊呜啊呜咆哮着,霸道地占领;它们能钻进你每一寸肌肤,你不得不裹紧厚厚的衣服躲进温暖的屋子;他们残酷地割裂撕扯,你的裸露的脸上手上像刀锋滑过,你觉得自己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你急切地盼望春天。
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厚厚的衣服脱了,暖暖的围巾摘了,你就听到风声了。
她就从你的耳廓边上吹过。呼啦啦呼啦啦响着。
你的鬓边的头发被吹起来了,一会儿挡在眼前,一会儿飘到脑后,都是那风在作怪。
你的耳廓边痒痒的,像有人不断地在那里和你说话,就是她的气息,不断地撩拨着你。
你仿佛听到翅膀煽动的声音,天上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叫着,说那不是它们的声音。
你仿佛听到柳枝儿摇晃的声音,路边那棵柳被吹得东倒西歪,说它们顾不上发声。
你还听到风筝在飞,听到孩子在叫,听到冰开的声音,水流的声音……
你去寻找……
只有风,从你的耳廓楞楞边儿上吹过。
呼啦啦地,春天来了。
2.草儿在什么时候发了芽
我不小心就窥见春天的秘密了。
我只是想给那盆花换换土。
然后,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白嫩粗壮的芽儿已经在土里长到小手指头那么长。
我看看外面。没有一点儿绿意。山是暗褐色的,树是黑黄色的,太阳光是病态的白,地面上的冰依旧灰蒙蒙的。
冬天还很深,春芽怎么可以这么早?
我去翻日历。立春就在十几天前。
那真是个奇怪的节气啊。
木讷如我们,没有一点点感知。聪敏的草木,已经先知先觉。
她们听到了春的呼唤,就悄悄地在黑暗里蓄积,生长。她们还没有见过阳光,白灵灵的或者黄嫩嫩的,蓄着水汽儿,沾着土气儿。
如果不是我鲁莽,她们还傻乎乎地一边睡觉一边长大呢。
等到露头那天,她们会惊叫,我也会惊叫的吧!她们惊讶外面的世界如此不同,我惊讶她们的生命如此崭新。
然后,我就变成一个留心春天的人了。
路边枯黄的荒草丛下面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绿色了,扒开一看,是那种硬硬的尖草,新芽却也柔软,芽尖处是嫩嫩的黄色。
院子草坪中间那堆雪还没有完全化开,融空的雪下面湿漉漉的,黑乎乎的泥土里一小撮一小撮的绿色挤着挨着。
柳树枝条不那么光滑了,有秩序地绾了一串串小疙瘩,近手一掐,有水儿的,也是淡淡的绿色。
你看吧,越是那些看似了无生命痕迹的地方越是焦急地发出生命的力量。
残断的老树根边冒出小芽儿,枯死的茎叶底下窜出绿色。就连老树杈上落着的那只麻雀,淡褐色的羽毛上都泛着青绿的光。
一场雨后,团团的树冠,高耸的楼房,地下的积水和积水里的影子,都泛着黄绿的色彩。
那都是春天的芽儿。
3.一场春雪后面的日子
又下雪了,一场春雪。
默念着韩愈那首诗:“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原来是个今古不变的季节呀!你看,草芽,飞雪,肯定还有风。老先生看到的春天和我一样啊!
今天这应时的春雪,凑齐了春天所有的元素。
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飘起来的,只觉得地面颜色重了些,变得湿漉漉的了,空气像水汽里滤过一样,潮乎乎的。
她是个调皮的孩子啊!一忽儿起舞,飘飘扬扬,洒满天地间;一忽儿羞涩,躲躲藏藏,零零星星几点。
捉个迷藏,倏忽不见了,在你的衣袖上留下小小的雨星子,又在你的发梢聚成小珠串。
又不舍得离开,索性使开性子,铺天盖地,不留一点缝隙。沉云,低树,急雪,回风。一场大雪啊。
雪消门外千山绿。一场春雪后我们的日子是怎样的呢?
风,会冷那么一些,不过很快又暖和了。空气,吸进去冷凌凌的,吐出来热乎乎的,真舒服。土地,怕是要要攥出水儿来了吧。
小草是不惧这一点点冷的,他们的好时光来了,挺起细细的脖子,迎着风长长高。柳枝儿会更软,女子的腰肢一样。
院子里的狗子来来回回地跑,抖一抖身上的水珠,互相追撵,不知疲倦。
变化最大的应该是田野吧!翻土,施肥;牛车马车来了,三轮电动来了,男男女女的人来了。三三五五洒在田野上,远远地看见对方,闲暇时喊几句话,广阔天地间做个伴。
他们是春天的种子。他们来过之后,荒凉干枯的土地就变成平畴万里,不几日就会铺上细绒绒的绿色,这绿色将一发不可收,占领好几个季节。
高天,流云,平畴,沃野,春天原是在细草花枝的,转眼就就占满宇宙乾坤。
罢了,罢了,春天早就冲出了我的文字和思想,浩浩荡荡地铺陈开了。我且走出心之一隅,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春满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