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使用提款机的概率当然大过遭遇老虎。至于追问真相,很多学生没想过,有人认为这是意义不大的过度较真。事实上,退几步说,一个学习戏剧影视的学生,追问真相是最起码的职业素质,不然,可能永远设置不出好的“悬念。”
和精彩的故事。
可惜,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那些,还只是关心和自己有关的事,其他的都缥缈离题。这也能解释在他们的作业中,几乎没有人使用过第三人称,总是出现第一人称:我。而这个我,显然不是虚构,必然是作者自己。对于长期被锁定的集体公共意识,也许他们现在的反应是生物的自然选择。但是,我提醒他们,关注真相,是更高的自我显现。
34.张涛的质疑
晚上快10点了,下课的路走了一半,和我同行的女生转去学生宿舍了,剩了我一个人继续走。后面气喘吁吁一个人赶上来叫老师,是我们班上的学生张涛。我以为他是偶然经过,就问他:你在跑步?他说不是,随便走走。
可我已经感觉到,他是一路跑步过来想追上我的。
他问:老师,你认为我们这次作业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有潜台词。我说,还不错。
他说,他认为不好,很不好。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表达观点,我赶紧认真了,请他详细说说。他说,你讲评的很多作业都不好,写的什么呀,什么都不是。他认为多数作业都不及格。
为什么?我问。
能感觉到,他心里憋着很多想法,又非常在意地在选择有节制又有礼貌的表达。他说他在私下问了同学们对我们这门课的反应,好多同学说好。他问好在哪儿。那些人说,学会了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和自由的精神。而他认为这个课上得不好。
不好在哪里?我问。
他说,不能怎么写都行,怎么可能呢,怎么写都行?这简直是荒诞的,这样一来,同学摸不到方向了,像今天这个作业“戴树枝的面具”,不可能随意写,好作业就是要明明白白写出面具和树枝之间的关系,要突出这个主题思想,没有主题的文章还叫文章吗。
我说,写关系,是没错,是好的,但是,肯定还有别的角度和写法,而且,主题突出这个问题可要讨论,这是一门关于写作艺术的课。
他立刻反问:难道艺术和主题不是一致的?难道它们有冲突?
我说,艺术和你所说的“主题”常常是冲突的,主题不能等同于艺术。
他说,他认为艺术和主题不冲突。
显然,没法一下子说服他,我已经看到家里的灯光了,他的身体里显然还憋着一股劲,呼呼啦啦地迈着大步,带着我快走。
最后,谈到他的作业。他写了200年后有新新人类的未来世界,我在评语里说有科幻色彩,而他强调他在表达很鲜明的主题。
我喜欢张涛的认真,他在乎他的学业,在乎这门课程。但是,从他的认真里,透出了他和我分别有哪些问题,我要静下来想一想。
35.温暖
05届的蒲晋松来听课,我在两年前教过他。下课了,他对我说,他帮我拷了一张碟,都是他自己喜欢的电影,有《盲山》、《盲井》、《三峡好人》、《美丽人生》等等一共8部片子。蒲晋松说,今后要什么电影,我都刻给你,只要老师告诉我一声。
我觉得很温暖。
36.机器崇拜
我发现,在学生中普遍出现一种机器崇拜,总认为能接触到机器才是学习的高境界。当然机器有比人强的地方,它是一块铁加电脑芯片,摸得着,给它指令,它绝对听从。而写作是一团雾汽,不好控制把握。
两个06届的学生分别告诉我,他们买了自己的摄像机,学校的机器太少,不能随意使用。邓伯超的机器是贷款买的,不仅买了机器,他还写了一个剧本,反复修改以后打印出来,请几个同学讨论了整整一下午,本子最后被批改得面目全非,但是邓伯超第一次感到了大家一起讨论的乐趣和提高。邓伯超说,这就是侃本子啊。
我说,光有机器,没有本子显然不行吧。邓伯超说,很多东西,大一的时候都不懂。
37.哈哈,同一首歌
张学友来唱歌,闹得校园里多处戒严四下警察,没过多久,“同一首歌”又来了,又是搭台,校园里停了一些货柜车。上课的时间,它那边放开了大喇叭嗷嗷试唱,同学纷纷起来关窗。外面一唱,只好等待,等嚎叫试音者停下来,才能继续上课。他们在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