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日的低温天气,让人不适应。在这座城市生活二十年了,这是我记忆中感到最冷的一个冬天。
想起小时候。那时东北的天气比现在还要冷,零下二三十度很正常,雪花飘飘更司空见惯。漫长的冬天,积雪很厚,基本不化。每天上学,踩着白雪覆盖的地面,听着脚下吱嘎吱嘎的摩擦声,心生惬意。
那时没有又轻又暖的羽绒服,用来御寒的衣物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我在东北度过了十五个寒冷的冬天,但从没有给我留下冻伤的痕迹,也没有留下瑟瑟发抖的记忆。那时家境并不富裕,但妈妈心灵手巧,棉袄、棉裤、棉鞋、棉大衣、棉手套、棉帽子,别的孩子有的我们兄妹三人一应俱全。为了保暖,也为了漂亮,妈妈总会在我的手套、帽子的边缘缝上兔皮,那灰色或是白色的兔毛软软的、柔柔的、暖暖的,驱散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季。
东北夜晚的温度更低,天一黑,人们就很少出门。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的火盆旁,其乐融融。窗外寒气逼人,窗内温暖如春,三四十度的温差,房内房外,一墙之隔,却是天壤之别。大家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唠嗑,有时也打扑克,讲故事,或者玩一些小游戏,很热闹,家的感觉非常强烈。
偶尔也会很安静,那是作业没写完的时候。爸爸妈妈虽然学历都不高,但他们对我们的学习都相当重视。只要为了学习,一切都会大开绿灯。我不记得爸爸妈妈怎么教育过我们,但我却从他们的行动中感受到他们对学习的高度重视。那时买不起几元钱一盏的台灯,可晚上学习的确又需要,聪明的爸爸就亲手给我们做了一个。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台灯的样子:粗铁丝围成的框架,上窄下宽,外面糊着一层红纸,有点像两头敞口的灯笼。就是那盏小小的台灯,伴我走过小学,又走过初中。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起爸爸在那个台灯的红纸上写的三幅对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这几句话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那黑色的清秀字体都依然可见。小时的我并不是特别理解这几句话的含义,尤其是第一句,后来懂了:知识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我自己。
别看东北天气寒冷,我们在冬天大都还是喝凉水,渴了,直接从水缸里舀起一瓢仰头就喝,那绝对是冰水,但没有人会因此生病。有时我们还会到水井里凿冰吃,那是非常惊险刺激的。一般情况下,大点的男孩带领大家,先用长长的铁钎把井壁上的厚冰敲碎,然后再用水桶捞上来,大家就蜂拥而上,一人抢一块,放在嘴里像吃雪糕那样美美地嚼起来。有时手头没铁钎,我们也会趴到井口边上,然后用手去拽里面的长条冰溜子。这事很危险,大人常警告我们不能这样做,但我们禁不住诱惑,还是会偷偷地去。我曾经干过一次,尽管后面有人拉着我的腿,但还是心惊肉跳,唯恐一滑,整个人掉到井里。不过,数九寒天里吃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