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第13章
人类对于宇宙万物的探索,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人死了会变成鬼吗?太空中有没有外星人?月亮上有没有生命?天空中存在不存在飞碟?金字塔是怎么形成的?千百年来,经过数代人前赴后继的研究,有的已经有了结论,有的还没有结论。对于有结论的,人们会著书立说,分析它的来历,诉说它的形成。对于没结论的,人们也会根据自己的想象,编造出各种故事,各种理由去解释它、分析它。特别是对于缺乏科学知识的农民,当他们对自然界出现的现象不能给出科学的解释时,往往会展开想象的翅膀,把本来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归结于上天或神灵的作用。
眼前的文殊村就是这样。起初,耐不住天气炎热,庄稼干旱,人们迫切希望下雨。雨刚下的时候,人们兴奋欢呼,不少人脱去衣服,站在院子里,尽情地享受雨水的冲刷,感谢老天爷下了一场及时雨。可是,当大雨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倾泻到人们不可承受的时候,社员的情绪开始发生变化,由喜转忧,继而变成了埋怨。他们埋怨老天爷把雨下过了头,埋怨老天爷给人间造成了灾难。但是,为什么老天爷会下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会发生水灾,他们实在解释不了。
“不会是罗聚财把文殊菩萨给砸了的原因吧?”有人开始往神灵上联想,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砸文殊庙的阴影一直在文殊村人们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如今遭遇暴雨之灾,首先联想到的是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对呀,要不然这雨不会下这么大!”有人附和说。
“文殊菩萨能是好惹的?”有人发出感叹。
“罗聚财遭报应了吧?”
“文殊菩萨在报复我们。”有人这样大声地肯定。
一个人把怀疑告诉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把怀疑告诉了另外一个人,小道消息在农村传播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眼前的文殊村正处于非常时期,任何与这场雨有关的传说都会不胫而走,不到一天工夫,“文殊菩萨显灵”的消息就迅速在村上传播开来。
村民的议论传到了罗生财的老婆刘新萍的耳朵里,她先是一惊,接着害怕起来,心想,如果真是文殊菩萨显灵,她的男人还会有好日子吗?说不定以后家里会鸡犬不宁。怎么办,还是赶快跟生财说说,让他以后少干点缺德的事,对文殊菩萨好一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刘新萍回到家里,小心翼翼地对罗生财说:“村里人都在传一个消息。”
“啥消息?”罗生财满不在乎地问。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刘新萍知道罗生财火爆的脾气,不放心。
“到底啥事呀?”罗生财急了。
“都说文殊菩萨显灵了,下这么大的雨,是因为你和二哥砸了她的塑像。”为了不让罗生财生气,刘新萍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
“你胡说个球!”果不其然,罗生财还是生气了,脸色阴沉着厉声喝道。
“人家都这样说。”刘新萍辩解道。
“听他们半夜里狗叫!”罗生财气得满脸的麻子挤在了一块。
看罗生财生气了,刘新萍不敢再和生财交谈下去,悻悻地躲到一边去了。
尽管罗生财发火,大骂他老婆是胡说八道,但在心里还是大为震惊。他不知道眼下的大雨与文殊菩萨是否真的有关系,但人言可畏,他要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罗聚财。
罗生财来到罗聚财家,见罗聚财正在堂屋当门坐着,面前是吃饭的小圆桌,桌子上摊着笔记本,看来他正在写什么。
“二哥,写啥呀?”罗生财走进门,问。
“生财,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哩。”罗聚财一副高兴的样子。
“啥事?”
“你看。”说着,把放在圆桌上的笔记本拿给罗生财,“这是我两天研究出来的战果。”
罗生财接过笔记本,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三页,但由于字体潦草,横七竖八,大部分是蚂蚱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二哥,你就别难为我了,你还不知道我吃几个馍。”罗生财无奈地把笔记本放到小圆桌上。
“看不懂?”罗聚财问。
“……”罗生财笑笑。
“跟你说实话吧,这两天我考虑救灾的事脑子都要炸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想法弄钱,没有钱,啥事也干不成。”罗聚财说。
“是抢银行,还是拦路抢劫?”罗生财拿眼盯住罗聚财问。
“看你这话说的,咱一不偷,二不抢,让钱自动找上门来。”罗聚财自信地说。
“二哥,我最烦的是你弯弯绕,有啥办法就直说了呗!”罗生财催促道。
“嘿嘿,我的想法,第一,把咱村的集起来,第二,把窑烧起来,第三,把文殊庙修起来。”说罢,洋洋得意地看着罗生财。
罗生财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愣愣地看着罗聚财。
“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你还不服气,这你就不懂了吧,坐下,听我详细跟你说说。”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凳子。
……
“嘿嘿,不愧是主任,点子就是多。”听了罗聚财的解释,罗生财连连称赞。
“找我有事?”自己该说的说完了,罗聚财问罗生财。
罗生财把凳子往罗聚财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二哥,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啥事?”罗聚财正在兴奋中。
“有人说这场暴雨是文殊菩萨显灵了。”
“啥意思?”
“啥意思你还不知道?说是因为咱们把文殊菩萨的塑像给砸了!文殊菩萨报复我们,才出现这么大的洪水。”
“谁说的?”罗聚财神色吃惊地问。
“村上的人都在议论。”
“……”罗聚财咂咂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那,就让他们瞎胡啪嗒?”罗生财见罗聚财不说话,着急地问。
罗聚财站起身,从条几上抓起烟,抽了一支放到嘴上,在屋里转起圈来。想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菩萨有灵,正想睡觉哩给个枕头。让他们说,不但让他们说,而且让他们大张旗鼓地说。”
“你还嫌不乱啊?”罗生财又不明白了。
“咱不是准备修缮文殊庙吗?正愁找不到理由,有了群众的强烈要求,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干了。”
“肖振山他们会同意?”罗生财不无担心地问。
“群众,只有群众,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这是毛主席说的,只要群众发动起来了,在全村形成文殊庙非修不可的气氛,他肖振山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阻挡不了。”罗聚财信心满满。
“还是二哥的脑子转圈快,啥事到你这都不是事了。”罗生财对罗聚财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了。
“不过,光靠群众自发不行,还要靠我们去做引导工作,你这样……”说着,罗聚财趴在罗生财耳朵边耳语了一番。
“中!中!中!”罗生财满是麻子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第14章
拾肆
肖启坤记住了父亲的嘱咐,决心在写作方面多下功夫,平常遇见什么有价值的事他都会记录下来当作“素材”,以便写作的时候拿出来用。吃过晚饭,他就钻到东屋里回忆最近发生的人和事来。想想最近所接触到的人,他不禁哑然失笑,大队革委会主任罗聚财,副主任李耀宗,一队队长罗生财、老支书肖振山、妇女主任杨素兰、民兵营长马嘶鸣,大队革委会委员、二队队长方维新,还有刘云峰,陈有福,陈明亮,陈明阳,赵冬云,罗满堂,火车头、王兰英,天云媳妇、水桶奶奶、罗秋红等等,一个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在他眼前晃动。虽然同在一个村庄,吃的是一块地里打出的粮食,但他们的性格各异,处事方法也不尽相同,有的傲气霸道,盛气凌人,有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有的私心严重,利欲熏心,有的大公无私,甘于奉献,有的开朗直爽,没心没肺,有的老谋深算,善于心计,在文殊村的舞台上他们各自按照自己的行事风格尽情地表现着自己。真是应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那句话。
“启坤在家吗?”有人在大门口喊。
听到喊声,肖启坤停住了笔,透过敞开的窗户往外看,但是,外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堂屋的门开了,林豆青走了出来,把大门打开,惊叫道:“振山哥呀,你不是去广州弄化肥了吗?啥时回来的?”
“今晌午回来的,他婶子,启坤哩?”肖振山问。
“在东屋里,不知道在忙乎啥,吃过饭就钻到东屋里去了,也不怕热。”又对着东屋喊:“启坤,你振山大爷来了。”
听说肖振山来访,肖启坤赶忙把钢笔盖拧住,走出屋子,说道:“大爷来了?”
“启坤,大热的天钻到屋里,你是孵小鸡咋的?”肖振山开玩笑地说。
“吃过饭没事,写点东西。”肖启坤不好意思地回答。
“振山哥,屋里坐。”林豆青谦让道。
“外边凉快,外边凉快!启坤,你也搬个板凳坐下,咱爷俩好好聊聊。”
见肖振山要和自己好好聊聊,肖启坤赶忙走到屋里,拿了个板凳,挨肖振山坐下。
“上次碰上你,没来得及说话,前几天又去了广州,不然,我早就来了。”肖振山解释道。
“大爷说哪里去了,我回来了,应该先向你报到。”肖启坤不好意思地说。
“看你爷俩也客气起来了。”林豆青在一旁笑着说。
“秀玲呢?又去宣传队了?”肖振山问。
“丢下饭碗就走了,你说救灾那么紧张,还有闲工唱戏,是顶吃啊还是顶喝?”林豆青发牢骚。
“他婶子,你这话只能在屋里关住门说,在外面可不能乱啪嗒,宣传队是罗聚财的政绩,他要是听到了还不跟你急呀?”
“娘,大爷说得对,以后千万别再乱说。”肖启坤也提醒说。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林豆青自知说漏了嘴,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娘,秀珠不好好睡觉。”东间传来启华的告状声。
“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林豆青朝里屋喊。
“她不听我的,光在床上乱扑腾。”
林豆青不好意思地对肖振山说:“振山哥,你和启坤先说话,我去看看这孩子。”
“去吧,去吧,俺爷俩好好唠唠。”肖振山用手做了个让林豆青走的动作。
看林豆青走入堂屋,肖振山转过脸说:“启坤,听说大学不招生了,以后有啥打算?”
肖启坤一下子沉默了。他想说自己的目标不在文殊村,还想说他现在只是卧薪尝胆,但他忍住了,那不是把自己的老底给暴露了吗?刚回村没几天,他不能给别人不安心农村的印象。想到这里,他赌气地说:“啥打算,混一天少两晌呗!”
“这是啥话?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混日子了!”肖振山对肖启坤的回答很不满意,接着说道:“启坤呀,我知道你的一门心思是上大学,这没错,人往高处走嘛,谁不想有个好的前景,我这个当大爷的,做梦都想着让你上大学。但现在形势不是不允许嘛,国家不招生了咋办?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人,一条道路走到黑吧,回来就回来吧,干庄稼活照样能养活人,大爷我干了一辈子庄稼活,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你觉得你是高中生,回到咱文殊村屈才了不是?你想错了。我承认,咱村的大学生、高中生有好几个,但真正留在村里的有几个?他们都像长硬翅膀的老鹰,一个个都远走高飞了,留在村里的就只有几个初中生。你看咱村成了啥了?愚昧盛行,门第之风猖獗,宗派现象严重,大家的思想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缺少团结向上的力量。再看看人家孔营村,虽然大学生没出一个,但是他们的心是齐的,都有一股争强好胜的劲头,只要是对他们村有利的事,一呼百应。前一段时间还在和咱村争学校,全村人兑钱做路费,派人到地区革委会要求把我们村的这个学校搬到他们村去,再看我们村做了些什么,到手的不知道珍贵,学校破烂不堪,教室四处透风,这次洪水又冲塌了几排教室,但罗聚财连问也不问,撒手不管,听说还准备修什么文殊庙,我担心这样下去,连方家先辈人留下来的这个学校也难保啊。你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为文殊村做点什么吗?我不要求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起码你应该认清形势,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肖振山不等肖启坤插话,一口气说了一袋烟的工夫。
听了肖振山掏自心窝的提醒,肖启坤心里感到暖烘烘的,俗话说,一扎没有四指近,毕竟是族亲关系,和罗聚财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大爷,以后我听你的,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吩咐。”肖启坤说。
“也不是要你听我的,我做对,你就听我的,如果我做得不对,你还听我的,那不成了拉帮结派了?”肖振山说完,自己先哈哈地笑起来。
“振山哥说得对,启坤毕竟是你侄子,以后你有什么活,尽管安排,不能干大的,跟你跑跑腿,掂掂包能行。”林豆青从堂屋走过来插话说。
“他婶子,话不能那么说,我哪能跟启坤比呀,他是高中生,我连高小都没上完,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肖振山谦虚地说。
“识字多有啥用,不也得回来打牛腿,你没文化,书记照样干了十几年,有出息没出息不在识字多少。”林豆青给肖振山编帽檐子。
“他婶子,你快别耻笑我了,人家不知道我吃几个馍你还不知道?我是干了十来年的支书,但没给文殊村办成什么大事。”说到这里,肖振山把话一转,问道:“国泰这一段没回来吧?”
“不知道在学校瞎忙啥,放暑假了也不回来,这不,前天下雨房子上的草被风刮了几个大窟窿,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就等他回来修哩,就是不见人影。”提起肖国泰,林豆青满肚子的怨气。
“国泰干的都是正经事,他是县实验中学的一把手,管着千把学生,要办的事多着哩,前天下雨我住他那里了,看他一直都没闲着。”又转身对肖启坤说:“启坤,以后多想想大队的事,多给我出出点子,你毕竟是高中毕业,考虑问题比我全面。”
“听着,启坤,你大爷说得对,这都是为你好呢!”又对肖振山说:“振山哥,以后启坤在你手下干活,你多说着点。”
“互相帮助吧,我没文化,还要启坤多帮我哩。”说完,肖振山笑起来。
“肖支书在这啊!”这时,从门口传来说话声,肖振山扭头一看,是陈明阳进来了。
“我去你家找你,大娘说你在启坤家。”陈明阳说。
“明阳,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哩!”肖振山看见陈明阳,停住了要走的脚步,转身又坐了下来,“启坤,给明阳拿个板凳。”
陈明阳个子不高,大约有一米六几的样子,留着分头,瘦瘦的,上身穿了一件学生服,学生服左上方有个兜,兜里插着一支钢笔,一副学生模样。他接过肖启坤递给的板凳,坐下,对肖振山说:“应该早来看你,失敬了。”
听到陈明阳肉麻的话,肖启坤有点不爽。陈明阳和他是同班同学,一起回的文殊村。陈明阳本来比肖启坤高三届,但由于学习成绩跟不上,在初三时留了一级,高二时又留了一级,高三又复读了一年,耽误了三年。对于这个老大哥同学,肖启坤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样,他用“华而不实”来形容。本来陈明阳是一个留级生,在班里够没有面子了,但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拿老大哥的口吻教育其他同学,似乎他比别人懂得多似的。他的口才很好,很会奉承人,善于见风使舵,班主任为了发挥他的长处,让他当了“宣传委员”。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他被选入学校“老泽东思想宣传队”,唱“忠”字歌,跳“忠”字舞,很是活跃。
“啥失敬啊,都是一个村子的,天天抬头就见,别说那外气话。”肖振山被人尊重,很享受,笑呵呵地说。
陈明阳心不在焉,嘴里和肖振山说着话,两眼却往堂屋里张望,他是在看肖秀玲是不是在家里。他喜欢肖秀玲,今天他本来是到肖启坤家里,接肖秀玲一块去宣传队排练节目,找一个和肖秀玲单独说话的机会,不料,进门以后看到肖振山在这里,就随机应变地说他在找肖振山。
“看什么呀?跟贼似的?”见陈明阳心不在焉,到处张望,肖启坤用手拍了拍陈明阳的肩膀。
“明阳,找我有事?”肖振山问。
“也没什么?聚财让我去宣传队了,我来跟你打个招呼。”陈明阳兴奋地说。
肖振山很失望,他本以为陈明阳是来向他请教什么的,想不到是来跟他打招呼的。说心里话,肖振山对陈明阳并不怎么感冒,在他的眼里,陈明阳见风使舵,爱耍小聪明,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喜欢巴结领导,过去自己当支部书记的时候,陈明阳星期天回家,还不断地到他家坐坐,说说话,自从自己下台以后,他就很少到家来了。所以,陈明阳和肖启坤同是刚下学的高中生,他只找肖启坤谈话,并没有去找陈明阳。现在看陈明阳没有向他求教的样子,也就不想和他继续谈下去。
“那你们俩说话,我还有事。”肖振山站起身,对正在堂屋里干活的林豆青说:“他婶子,你忙,我走了。”
“让启坤送送你。”又对启坤说:“启坤,送送你大爷。”
“不用送,前后院,抬脚就来了。”肖振山客气地说。
肖启坤没听肖振山的话,还是把他送到大门外面。
“油嘴滑舌!”肖振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他是在对陈明阳发泄不满。
送走了肖振山,肖启坤转身回到院子里,看见陈明阳也站了起来,就问:“不再坐会?”
“不坐了,宣传队还等着我指挥排练节目呢!”陈明阳很自豪地说。
“等你指挥?马嘶鸣不干了?”肖启坤问。
“嘶鸣会啥?连开谱都不会,搞艺术更是外行。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嘛!”陈明阳说。停一会儿,又觉得刚才的话并没有把意见表达清楚,补充道:“他是行政队长,我是业务总监。”
“哈哈,还业务总监,真是个官迷。”肖启坤不客气地说。
“大小当个官,强似卖纸烟!你嫉妒了吧?”陈明阳嬉皮笑脸地说。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官呀?”肖启坤鄙视地说。
“明阳,你咋没去宣传队?秀玲丢下碗就走了,你没看见?”林豆青看启坤和明阳打起了嘴架,在屋里朝外面说。言外之意,催他快走。
“我这就去。”说着,陈明阳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得意忘形的样子!”肖启坤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