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言利大惊:“谁提的?”
韩珉脸上浮起一层怒气:“提人的是杜三,他拿着你那位‘快婿’裴佳的锦衣卫腰牌,牢头狱卒都不敢拦,看来本官的忧虑成真了。”
罗言利在惊疑中猛然想起一事,脸色惨白道:“糟了,我特地安排了这个月的‘货’今日进城!”
南门关卡处,十几辆马车排成一长列正待通过,却被杜三带人给拦下了,说要逐车查验。
领头的车把式感觉有点不妙,正不知如何应对,幸好接“货”人到了,竟是罗府的管家老何。
老何对着杜三赔笑道:“杜队长,这些都是我们罗府置办的婚嫁品,今天是我家小姐和锦衣卫裴大人的大喜之日,您要是得空了,一定要去喝杯喜酒啊。”
杜三皮笑肉不笑道:“罗老板可真不愧是咱县首富啊,嫁个女儿都要从韶州府办嫁妆,还一办就是十几大车。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上头有令:一切进出本城的人员车马,都要严查!”
老何着恼道:“杜三,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若是被韩大人知道了……”
“韩珉知道了又怎样,他还能永远一手遮天?”一个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何转头一看,竟是裴佳站在他身后,不禁惊得睁大了眼睛:“姑爷,您今天是新郎啊,怎没留在府中拜堂?”
裴佳嘴角浮起一丝嘲笑:“老何,你是大管家啊,家里办喜事,你怎么也没在府中帮忙?”
五
罗府中的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吟唱着风花雪月,演绎着粉墨人生,韩珉和罗言利却是忧心如焚。
罗言利正吩咐家奴去府中各处寻找裴佳,就听得一人朗声道:“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韩、罗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裴佳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色冷峻地走进了花园,杜三带领手下兵士押着垂头丧气的老何跟随在后。
满园宾客见此情景,不由得疑惑顿起,议论纷纷。
罗言利勉强笑道:“贤婿,你怎么……”
裴佳一摆手:“罗老板,千万别如此称呼,你的‘贤婿’可是另有其人。不过咱们先说正事儿:四海盐行的车队从韶州府偷运私盐过界,被杜队长抓个正着,现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言利慌不择言:“这都是他私自所为,我并不知情!”
裴佳冷笑道:“罗老板这谎话也太没意思了。在你去泰州的日子里,我已经将四海盐行的总店和各处分店的账目全都核查了一遍。你以往在盐运司接盐后,转手就倒卖给了偏远地方来的私盐贩。作为临武县的盐业总商,你所行销的食盐,大部分都是从韶州府偷运来的低价广盐,这么重大的走私活动,老何他区区一个管家,办得到吗?”
罗言利不解道:“你是如何拿到账簿的?”
裴佳嘴角一撇:“盐行里的假账好查,我一亮锦衣卫腰牌,账房先生不敢不给,而且我严令他不得声张。至于你锁在卧房铁柜中的真账……”
“是我偷配了钥匙交给裴大人的!”一个娇柔却倔强的声音响起,身穿艳彩嫁衣的罗璇不知何时来到了花园中,“爹,你们官商勾结购贩私盐,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罗家。”
罗言利无话可说,他偷望韩珉,后者恨然道:“本官早就说过,你这女儿终究会是个大祸害!”
裴佳微微一笑,他自然明了:只因罗璇先在本县广传那首盐谣造势,再亲笔写了检举信,经上门兜售栖凤渡鱼粉的摊主传递与凌风,投给了主理两广盐政的吴侍郎。对方正有意在衡州府改销广盐,既可降低官盐运销成本廉价惠民,又利于打击私盐,便据此上奏,朝廷才会着令罗家世交吴知事假意做媒,派他这个锦衣卫来此密查的。
杜三见裴佳对他点头示意,一挥手命令兵士将韩珉拿下,韩珉气急败坏道:“杜三,以往放行私盐过界,你也有份,可是收了不少好处的!”
杜三笑嘻嘻道:“所以我现今在戴罪立功啊。”
韩珉被押走了,罗言利额头冷汗涔涔,裴佳淡然一笑:“罗老板,多亏有个好女儿帮你将功折罪,可以等这场婚礼办完再去大牢反省。”
罗言利一愣:“这婚事不是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