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了,我又回到了记忆的河滩。想起了那个远去的秋天,便想起了那清悠悠的小河。
那年那月,炎炎的秋阳里挣扎了一天,茕茕孓立的我,回到村委会便了加起柴火,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餐。是啊,当时,我撕开一层一层的久久缠绕的心绳,不停地磨呀磨,三年多了,为什么要走向这遥远的山脉,为什么要走向枯燥无味的荒凉,为什么不挣扎走向城市的风光?人啊!咋就那么纯真善良,甘愿为他人作嫁衣裳。
很多很多的思绪啊!剪不断,理还乱,许多的埋怨,千万个不满,还得吃饱饭。再去理会,再去解开那把沉闷的烦心锁吧,让晚风轻轻洗刷我的头颅,净化我那厚重的难熬的即将衰竭的灵魂,将孤独的忧伤抛向遥远的记忆,也许能造一个鲜活的欢笑,在乡间,为生活作一番思考吧!
晚饭后,我走读在弯弯的乡村小路上,感念唐突的人生,十八岁的美好时光里,很是苍白无力,原本可以上大学的梦一夜之间被变故的家撕得粉碎,我摸着一把把黄土,包饱含了多少个千万忧愁,林荫深处,虽然是白花飘香,似乎甜甜的笑靥里拥有成熟饱满的天地,但却却满载着几多累累伤感。 只有走过、划过、伤过、痛过了才会明白,情感啊!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要走出滚滚红尘有多难。嗨,我看着清悠悠的小河呐喊:是谁给予的力量,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在生命的搏击中翻腾,在绿萝里挥洒,在宁静中跳跃。
我站在河岸上,看着哗哗流水,托着飘落的枫叶,向前,向前——我的心有了一丝飘飘然,我的潜意识里,朦朦胧胧,似乎展开了希望灿烂。
流水远去,杨柳依依,让我想起来:沉醉里的消沉,是苦苦的思恋,坐卧不安的日子,色泽是那般暗淡,会使跳动的心脏里血液达到了制高点。
我抬起头,望着远方,一抹夕阳下,山野的匆匆岁月,随风而去,淡淡馨香给予彩霞满天。那一瞬间,风悠悠,叶莎莎。我感到流年的声音里,几多香梦,几多嚎哭,几多的失落,几多欢笑。几多的悲所,几多思考…… 在空旷的山野上空的白云间,在山的翟皱了慢慢离去,留下的是噪鸟凄婉的哀鸣。是那么坦坦荡荡,自自然然。
是啊!多少年了,我有爬上了那个河滩的高坎,坐在我眼前的攀枝花树下的尽然是她,让我心里发慌,是不是看错了。我抹了一把眼睛,还真是她。她望着我咯咯地笑着说:“想不到吧,亲家,我会坐在这儿,来,坐我身边,我们一起享受这晚来的风景。”
我红着脸走向她说:“还真是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说:“天地这么小,做不成夫妻到做亲家了。”
她的话让我想起我和她相遇的那个晚上。飒飒的晚风把我送到小河岸边的高坎。 高坎上的攀枝花树脚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水红色的衣裳,面颊也呈现了水红色,眉毛黑而弯,眼睛大大的,脸似熟透的木瓜,耳环很大,晶亮晶亮,在夕阳照射下闪闪发光,晃动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把狗尾草,目光射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
我和她打了招呼:“你好,我来河滩三年了,怎么不认识你。”
她轻声地说:“这些年在外地帮哥哥家领小孩,秋收了,父母忙不赢,便回家帮忙。”
“哦,常来这里吗?”
她望了望我,转过头说:“小时候是常来的,长大了便不常来,今儿家里的活做完了,无所事事,便来这里透透风。你呢?”
我对她笑了一笑说:“也不常来,这不,虽是秋天,天气还很热,屋里闷得慌,就沿着小路向河岸走下来散热。”
她热情大方地邀请我说:“来,坐一会儿,本想回家了,你来了,可以多享受享受河岸的晚景,认识你很高兴。”
我在她身旁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对我说,她叫张普芳,十六岁,初中毕业候就领小孩去了。眼下小孩上幼儿园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秋后,她外出打工。
末了,她问我:“你是村委会的。”
我对她点头说:“是的,家境不好,高中上不了,就来这里了。”
她咯咯地笑了笑说:“是啊,人生有许多不如意,但是还得一天天过下去,冷水泡茶慢慢来嘛。”
我也只好说:“那就慢慢来了。”
天边的一丝阳光瞬间抹去了,漫天的繁星密密麻麻。我说:“时间晚来,回家了。”
她站了起来说:“你成家了吗?”
我苦笑道:“向我这样,人长得差,家境又不好,原本勉强可以上学的,没想到……家里一夜间有了变故,父亲离我们去了,家散了,自己生活都难逃呢。”
她沉默了一下说:“看你人老实的样子,要是看得上村姑的话,我们交个朋友。”
我打开手机,我们添加了号码,我们成了朋友。夜,很宁静,哗哗的小河欢笑着。
多少年了,想不到我和她又碰上了。她向我伸出了手,说:“来吧,来我的身边坐,我吃不了你,说你是负心汉吧,我说不出,你有你的难,说你好吧,你却是个无情郎,我们不相见多好,可上天真会捉弄人。又把我们拴在一根绳子上,我的姑娘到成了你儿子的妻子了,唉!我无语了,真是无语了。”
我抓着头说:“对不起了,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该死。”
“你没有欺骗我,是老天在捉弄我。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
我点燃一支香烟,依着她坐到攀枝花下,看着西区的太阳,不知说什么好。我与她相识,相知,在这攀枝花下,我们望着清悠悠流淌的小河,我们规划着婚后的生活。可是,我的家里瞬间再次倒塌了,姐姐得了肝癌去世了,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我和大我两岁的哥哥艰难地安葬了姐姐,还没透过气来,哥哥又出车祸撒手人寰。一岁不满的小侄子也随他的父亲西区了。我在村委会的那点收入根本解决不了家里的负担,万般无奈之下,母亲让我离开村委会,回家照顾瘫痪在床的嫂嫂,偿还家里欠下的所有债务。
临走的那一天,她,河滩的张普芳流下晶莹的泪珠,她要和我一同回家,我粗暴地拒绝了。
生活的煎熬,让我和嫂嫂在痛苦的挣扎中,无奈地领了结婚证。没想到,多年后,儿子要我跟他走一趟河滩,更没想到的是儿子的女友是她的女儿啊!
张普芳望着我说:“记起来了吧,在这里,我们相识,在这里我们相离,我爱过,我恨过,我不会忘记的,这里是我的初恋啊!”
我羞愧地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都是我……”
她望着清悠悠流淌的小河说:“生活就是造化弄人,你不要自责,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我们只有改变自己了,你当年走了,我骂过你,可是,又能咋样?我也逃离不了父母的催促下嫁了,最后由于性格不合离婚终结,我能说什么?我只好一心挣钱供孩子上学,想她有个好归宿。没想到她找到对象是你的儿子,见到你,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让我三嫂带我接待你们。我躲到小河边,我想了一整天,我明白许多,是我们的缘未尽吧,天下却有这等巧的事情。我们做不了夫妻,做亲家也很好。你看啊,那河水上面,多少尘埃,多少感伤,可它依旧欢乐地清清地流啊流。”
我望着她说:“是啊!清悠悠的小河流淌着,心,明镜似的。”
夜风轻轻,繁星点点,我们走下高坎,哗哗的流水声里,我们的心无比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