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没几口饭,红芳的孩子哭了,红芳从妈妈怀里接来孩子,扶起衣服给孩子喂奶,紧挨红芳的可乘只好把目光故意移远。
电视里正播春节晚会,赵本山和小沈阳的戏,让红兵媳妇和孩子们忘了吃饭,红芳的爸爸和弟弟在埋头喝酒,奶奶和妈妈不看电视,也不喝酒,饭也很快吃饱了,僵坐了一会儿,奶奶要去睡觉,妈妈也要去睡觉,红芳看出可乘也想趁机离开,就说:“可乘,你也去睡吧。”可乘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急吧?”红芳说:“你火车上没睡着,早点睡吧。”可乘便给爸爸和红兵添了酒,跟着红芳离开了。
红芳把可乘带到另一个房间,可乘进去一看,真的是新房的样子,被褥都是新的,一红一绿,四四方方,亲昵地挤在一起,墙上用红线绷着大大的双喜,字里面蹲着几只翅尾鸣叫的小喜鹊,窗户上有漂亮的窗花……
红芳说:“你先睡,红男绿女,红被子是你的。”
可乘问:“我能不能洗个脚?”
红芳说:“你等等,我去打水。”
红芳用塑料脸盆端了半盆热水回来了。
红芳问:“要不要我给你洗?”
可乘红着脸摇了头。
红芳说:“洗嘛洗嘛,你辛苦了!”
可乘说:“没没没!”
红芳不管他,把他推坐在炕上,强行脱去他的鞋和袜子,把一双臭脚压进浅浅的热水里,说:“臭死了臭死了!”可乘只好“豁出去”,把两只大脚交给她,任她在水中搓洗,打上肥皂,把每个指头缝都认真洗过了。
“舒服吧?”
“我担待不起!”
“别那么客气!”
“真的担待不起……”
红芳不接话了,双手的动作更柔软了,边洗边捏,含着些手法在里面,令可乘心里痒酥酥,如同被一根羽毛轻拂着。
“可以了。”可乘说。
“别急!”红芳态度强硬。
“可以了……”
“涌泉穴要经常按,对肾好。”
可乘几乎想求饶了。
红芳说:“好了,你自己擦吧。”
红芳端上盆子倒水去了。
可乘擦着脚,心里在紧急盘算:
她会马上回来吗?
她回来后会怎么样?
然而,红芳直接回堂屋了,红芳的脚步声向东侧响过去了,这令可乘微微松了口气,然而,要命的是,更有失落和难过。
14
深夜,熟睡中的可乘发现红芳在自己被窝里,她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他不得而知,是她使坏的笑声吵醒了他,他睁开眼睛,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没一点点惊讶,也没有丝毫迟疑,很像是虚席以待了很久……
“原来,你会呀?”
“才学的!”
“骗人!”
可乘不说话了。
“明白这个的人,还能忍住?”
“时间长就忘了。”
“我不信,一百个不信。”
“真的,真的。”
“那古代的太监,为什么要阉割?”
“阉割自有阉割的道理。”
“和尚也应该割了!”
“是呀,应该应该!”
“不过,昨天割我同意,今天割我不同意。”
红芳说完又发出一阵怪笑。
可乘则在暗暗叹息,一方面觉得好,觉得轻松,觉得人有动物本能也不错,毕竟是人的动物本能,不是动物的动物本能,和动物到底是两码事,另一方面,的确是相当愧疚的,如同借了新债还旧债,轻松是一时的。
早晨,可乘照例很早醒来,红芳和孩子都不在炕上,自己盖着光滑的红被子,底下藏着复杂难言的味道,自己的枕头边上还有个枕头,上面留着几缕长头发,绿被子方方整整放在远端的墙角。想起昨晚那件事情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几乎忘光了,此刻,才借着眼前的景物意外想起。
他急忙坐起来,找衣服穿。
他出门,听见红芳和妈妈在堂屋聊天,深夜里,那声音是互诉苦情的味道。可乘发现院门半开,院门外亮堂堂的。他想都没想便走出院门,听到另一端有杂乱的脚步声,七八个人,有说有笑,由远而近走过来。相反的一面已是村子的边缘,灯光的尽头黑影幢幢,他仍旧想都没想就走过去,很快就置身于浓浓的夜色中,似乎有偷偷逃走的意思。后来看见了一棵形状怪异的老树,树底下是谁家的大坟地,月光下,那些坟堆大概有二三十个之多,有一种森严阴冷的阵势。好在他是和尚,曾经专门在坟地里练过打坐入定。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打坐了,那么,就在坟地里打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