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珍呀,看看她那个样吧,长得像一个妇女。初中都没毕业,除了是一个本地人,什么也没有。”
“人家可是有户口,你还不要么?”我逗他。
“我是本地人,要那个做什么。只有你们北方妹才对那玩意有兴趣。”他说。
“那你怎么想找我呢?”我问。
“找你怎么了,你是大学生啊,说白了,找你玩,我有面子。”他答。
没人想到,我竟然有点高兴。我也决定和他好。我看见自己正移动脚步,把他引进房间。房间没有客厅,一进门就要看见床,在过去,我肯定有些不自然,此刻我就想让他看见这张大床。
他显然也看见了,但是他不敢直接坐过去,而是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面。这是房间里唯一的椅子。
我很从容地看着他,而他不敢看我,我被自己营造出的局面弄得很兴奋。我希望生活里一直有这样的一些人来找我,让我把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而不去想什么艺术不艺术,理想不理想这样无聊的问题。
小工头再次造访的夜晚,徐森林也来了。
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像熟人一样,他递烟给小工头,并主动搭话。听说小工头是广东人的时候,他搓着一双大手,而大脸上的小嘴明显地发出抖动。
“抽烟吧,哥们。我喜欢你们这个地方,还有你们本地人。”他的这个态度把小工头也感动了。在徐森林决定回去的时候,小工头竟然也站起身,跟着说要走。
“我老婆打来电话……”小工头之前似乎接过一个电话。
“什么?你的老婆。”小工头的话让我和徐森林都大吃一惊。
不过,很快我就开始轻松。身体?狗屁!给谁不是给,反正这又不是我的老家,没几个人认识我。
我再也没有了小家子气,对着肌肉发紧的小工头说:“再坐一下,别那么急啊。”说完话,主动给小工头削了只美国苹果。我这样做的另个目的,是想让徐森林快点离开。
还没等到把这只苹果递进小工头手上,徐森林就站起了身,又点燃烟。他这个样子突然让我觉得他正心事重重。
“郭小改呢?”我问。
“在家里。”他回答。
“在家里做什么啊?”我漫不经心地吃着苹果说。
“她在家里帮你织件毛衣。”他说。
他似乎是一脸阴气,让我感到了害怕。我故作轻松地说:“织毛衣?这都什么年代了。”
很明显,徐森林知道我仍然在生郭小改的气。她说过徐森林有两个老婆那种话之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们。
“是啊。她经常说你是她的妹妹,让我不要欺负你。不然的话,我早就那个你了,她明白我的心思。”
显然他因为工作问题,人已经完全崩溃。此刻他们的行李摆在六区某个招待所地下室内。房租欠了两天。小工头再次站起身,说要走的时候,徐森林急了,他掐灭了手上的烟。
“哥们,你别走,是我该走。”这个时候,我竟然意外地发现徐森林的眼里滚出泪花。他接着对小工头说:“你这个笨蛋,怎么不好好陪陪她呢?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子啊,你在全深圳找一找,如果能再找出半个这样的人来,我给你一百万。你如果还不想要,我可采取行动啦。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在关外,在她工作的场所,被人当成鸡。没人敢娶她,也没有人把正经工作交给她做,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打杂的,只因为她是个北方人。”
徐森林声音和面部在此刻都显得悲壮,只是在某些瞬间,才表现出一丝不应有的破绽。我知道徐森林又是喝醉了酒。因为他走路已经显出了不稳。
“没办法,你们东北人太喜欢喝酒了。”小工头用普通话说。
“要不,你用车把他先送回去吧,他这个样子我的确有些不放心。”这句话确实是我说的,只是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后果。
“好,好。”小工头高兴地答应了。随后,他把徐森林架到自己身上。我看见两个男人从楼梯上缓慢地下去。
我是天亮前被人拉醒的。房间里亮着吓人的白光,不知何时,一些穿制服的人站在了我的床前。
卖掉小工头的摩托车,据说是临时决定。用徐森林的话说,是他自己送货上门。小工头当时不给,取货的人硬抢,双方才动了手,小工头差点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