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十四中寨逢场,城中生意人过中寨收买山货的很多,过渡人也特别多,祖父在溪中渡船上忙个不息。天已快夜,别的雀子似乎都要休息了,只杜鹃叫个不息。石头泥土为白日晒了一整天,草木为白日晒了一整天,到这时节皆放散一种热气。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翠翠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乡生意人的杂乱声音,心中有些儿薄薄的凄凉。
每次给学生讲沈从文的《边城》,都要把这个开头反复品读:翠翠到底生活在怎样一个湘西小镇,那里竟有如此沉静美丽、温柔忧伤的黄昏。
黄昏降临,天空被夕阳涂抹成七彩油画,我和梅来到白塔对面的江边。天已渐晚,忙碌一天的当地人也下班了,江边的人越来越多。白天的酷热慢慢退去,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清爽,混杂着岸边花朵的芳香和草木的清香。玩了一天,有点累,我和梅肩并肩坐在被白日烤了一整天的温热石头上。看儿童戏水,听满脸皱纹的苗家老人讲过去现在的凤凰故事,心中渐渐升起阵阵惬意。
好奇而又兴致勃勃地看一位父亲带着一双小儿女在江边捉小鱼,只需一个普通的食品袋,往水底一兜,然后提上来,一二十条小江鱼准会在里面欢快地游泳,偶尔还会有一两只小虾,一蹦一蹦地,煞是可爱!
黄昏的沱江是孩子的天堂,晒了一天的水温热可人,孩子们在水中尽情地打闹,开心的笑声清脆响亮,那是来自心底最动听的声音。坐在江边的人们绕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中没有生活在城市的焦虑和沉重。这个位于湘、川、黔交界处的深山古城,像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给人身心以最大的放松与自由。
禁不住清透江水的诱惑,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小心翼翼地踩进水里。霎时,一股透心的清凉从脚底冲向头顶,浑身的暑热羞赧而去。江底的沙石踩上去细腻柔软,和温柔的江水一起轻轻地抚摸我的脚心。身边有妈妈正给女儿洗头,我也撩起江水,润湿长发。
没想到,古城的黄昏比小说中更美丽,静谧,醉人。心无杂念时,周围的嘈杂也会变为悦耳的声音或是心底的沉寂。于是,日子就成为简单快乐的东西了。生活顿时在这里充满了情致和乐趣,眼见这样的时光很快就会过去,虽然梦想一直抓住它,但终究不成。
迷人的凤凰只能暂时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