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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不过夕阳红——记原都匀市民革中山业余学校校长雷学禹

时间:2024-02-06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黄福康  阅读:

  一次不经意的际遇,使我得以和都匀民革副主委张舒结识。之前市政协有一个组稿会,不巧因事缺席。末了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想跟我谈谈民革征稿的事。蹊跷与好奇就这么让我隔日稀里糊涂和张舒见上面。自认民革的人都是“老家伙”,所以电话中曾尊称他“张先生”。及待面对一位俊朗中年,我方知观念早已时过境迁。就在他匆忙外出取件期间,我征得办公室吴主任同意,信手翻阅了一下桌上史料,无意间发现一则民革党员雷学禹“智力支边”的旧文,以及相关的证明与照片。回家后,我好奇拜读小张交付的手写文稿,那是一位名叫邹朝芬的民革女成员的往事回忆。其中一段文字使我怦然一动,它无意间提到雷学禹是她丈夫!于是我即刻拨通小张电话,询问该文作者及雷学禹是否还健在人世?在获得满意答复后,我萌生了登门拜访的念头。

  按照预约时间,张舒把我领进东坡花园一栋民居的二楼。无论我怎样臆测,都无法将眼前精明慈祥的长者与年逾九旬的高龄捆绑到一块。他灵活的举止和清晰的谈吐更令人匪夷所思。很显然,这是一个生性豁达的智者。其肢体动作似乎隐含着一种节律,显得轻快而灵便。当我得知他1952年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音乐专修科时,顿时禅悟了其生命能辗转反侧在逆境中、刀尖上翩翩起舞的全部秘诀!音乐能使个性张扬,器乐会让岁月年轻。否则,1957年因一句“二两油还不够擦锅底的”,就被定为“反对统购统销”而戴上“右派”帽子的他,在接受群众监督改造的数十年间,生命不会这么耐劫经磨。他在边远的畜牧场放过牛马,在街道工艺美术社当过木匠,在集体家具厂刷过油漆,在器乐门市部制作过胡琴······在政治生命终止的岁月艺术细胞依然在倔强生长:。其中他最觉搞笑的事有两件:一是“文革”中他被造反派强戴上一米多长的尖尖帽游街,他匠心独运,故意勾头躬腰,显出敬畏,每迈一步,帽尖触地一次,一路上别出心裁地将“低头认罪”演绎成了街头小品,逗得围观者哈哈大笑;再有就是他私下收了不少音乐弟子,这些小青年后来都时来运转,成了文艺宣传骨干,每次游斗,这些“红艺兵”都成了“护花使者”,对“师傅”暗中庇护,使他免受了不少皮肉之苦。那时,在政界他无异行尸走肉,而在市井却形同“瞎子阿炳”。以致1979年他的“右派”冤案彻底平反,竟一下由“臭狗屎”变成州、市多个单位争抢的“香饽饽”,最终花落州歌舞团圆了平生音乐梦。

  1983年雷学禹依依不舍离开音乐岗位,在单位退休。虽“归园田居”,却不忘“采菊东篱”,“也傍桑阴学种瓜”。赋闲后他有幸在暮年玉成三桩夙愿:

  第一件是与夫人同时加入民革,成为民革都匀市支部第二批发展的新党员。嗣后受“七君子”之托,育人兴教,回馈社会,协助筹建了“中山业余学校”,并在1983年~1989年间担任校领导。在此期间,他自甘埋汰,时常扮演“打工”角色:一是西装革履沿街宣传叫卖《团结报》,说白了是凭借名声作“活广告”,且有点类似“戴高帽游街”,以期招徕信众,使其能更加贴近、了解、关心、信任并参加民革;二是携卷夹纸走街串巷张贴告示,甚至不惜单枪匹马,直接下到各县乡“招兵买马”,开拓生源;三是到处“求神拜佛”,草船借箭,张罗教室、宿舍等施教场所;四是主动填补空缺,兼任教员和班主任,夙兴夜寐,一职多责,传道授业。七年间,其先后参与创办了高中夜校补习班、全日制高中补习班、世界语入门补习班、艺术班等共38个班,结业1568人,其中不少系黔东南相邻各县慕名而来的学子。

  第二件是潜心研究乐理,传承民族文化。为了答谢社会与民众对他的养育与厚望,他将几十年的艺术积累抽丝剥茧,精心构建,意欲打造一台高雅的个人音乐会。最后在黔南州有关艺术团体的大力支助下,2002年9月金秋时节,一场别开生面的《雷学禹独唱独奏音乐会》终于在州图书馆拉开帷幕。由二胡曲《病中吟》、小提琴《梦幻曲》、钢琴曲《快乐的农夫》、独唱《夕阳红》组合的曼妙声乐,无疑暗喻了雷老崎岖的人生逆旅和乐观天性,人们在观赏中仿佛看见,命运多舛的抛物线经炼狱渐锻造成飘逸华彩的五线谱,天籁中有灵魂升华,旋律间有凤凰来仪,一束束鲜花在海潮般的掌声中将歌者的夙愿托起,让舞台变得更加宽阔,暮年变得更加壮丽!“老翁喜作黄昏颂,滿目青山夕照明”。十年间雷老收纳了20多个近悦远来、拜师求艺的庶民弟子,使其在钢琴、小提琴、二胡上技艺精进,学有所成,逢年过节,登门谢师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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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件是老有专工,学以致用。在黔南州老年大学,他又迷上了摄影和篆刻。并进入中国函授摄影学院贵州分院的殿堂进行深造。伴随地方正规化教育的兴起,中山业余学校在完成历史使命之后,决定应时顺势,华丽谢幕。这倒成全了雷老“踏遍青山人未老”的向往。四年间,他身挎“美能达”,仿效徐霞客,几乎踏遍了黔南的名山秀水,将四季旖旎的风光和浓郁的民族风情纵目饱览,且凭借独具的慧眼将流动音乐中的山溪、铜鼓、银饰、木楼·····—一捕捉定格,将民俗风情在胶片上展现得美仑美奂!1400多次记录时代、记录生活、记录变迁的拍摄,经他显影装帧,其中的《竹笛传情》《牵纱穿箱》《铜鼓乐》等彩照早已成为摄影界耳熟能详的获奖佳作。二十世纪末,雷老在黔南博物馆如愿举办了《雷学禹民族风情摄影作品展》,这次展出和2006年为纪念孙中山诞生140年,他用一年时间精心篆刻的100多方作品在市步行街展出一样,已成为他晚年精心打造并名闻遐迩的“凝固音乐”。1998年6月他因之被“中国摄影家编辑委员会”遴选入集。

  就像当年手把手教会小青年拉二胡一样,他也希望能将这“凝固音乐”,手把手传授给下一代,尤其是穷乡僻壤的纯朴孩子。这是他潜藏深心、萌动已久的想法。他是个“言必行、行必果”之人,虽无“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忧虑,却不乏“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之急切。他的想法很快获得民革市委的赞许,一项颇富创意的“智力支边”项目随即被排上民革工作日程。当组织热忱为他联系“支点”时,殊不知其去向早已自择锁定。

  那时荔波瑶山的贫穷落后与自然的钟灵毓秀形成强烈反差,雷老采风坦陈:当他的镜头对着喀斯特山形地貌时,奇美会令其在心底欢呼雀跃;而当他将焦距转向瑶家日常生活,身心却会不由自主发凉颤抖。当他获悉因为贫穷,外加无摄影服务,瑶山乡小学的历届高小毕业生竟无一人拍过毕业照,甚至在学校一至六年级的学籍卡上也从没贴过一帧照片时,蓦然醒悟,为什么那天瑶寨的一位英俊小伙,会不顾族规,毅然向他解开盘头近两米的蓄发,并任其披散,酷似始祖图腾让他拍摄留念。“此去蓬莱无多路”。就这么,他已将支边的选题想好。那就是:教瑶山孩子们学会摄影,让学籍卡永留住瑶家儿女的金色童年!

  他的意愿很快获得州市支边办和瑶山挂职副乡长伍强力的热心赞助,随后将两台相机、20多个河北保定生产的黑白胶卷以及冲洗设施装进行囊踏上远途。这从天而降的喜讯使偏远的瑶乡充满欢乐和激动。好客的瑶家人将他作为美的使者盛情接待:乡党委书记会后匆忙从县城赶来看望,乡长热忱腾出了自己的卧室,食堂免费提供可口饭菜,学校遴选出优秀学员····一连几天,围客的都是笑语,迎宾的都是欢颜。特别是乡文化站站长董艳,她抚摸“美能达”时的那片痴迷,就像瑶家传情的竹笛一样亮眼!他后来抓拍的众多反映当地民俗风情的美妙瞬间,几乎离不开这位热情爽朗的女文化工作者的穿针引线。就这么他如愿以偿步入山乡孩子们的心野,而且童心未泯地和他们朝夕相处了27天。白天他带领一众“弟子”到山岗田野观察选点取景,传授拍摄要诀;下晚他率众返回驻地,将拍摄的胶卷用作显影操练。就这么从理论到实践,再从实践到收获。直至高小毕业班的学生都喜出望外获得一张自己的近照;直至董艳和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也学会调整焦距、揿动快门、冲洗照片,并将业余摄影家的梦幻悄悄移植心田;直至由世界银行贷款购买、在教学中哑声多年的两架风琴经他精心修理,忽从冬眠中苏醒,在校园重新响起动听的声乐······雷老才万般不舍地踏上归途。此时,弹动他回望目光的是那节名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文前笔者提到的那篇雷老“智力支边”的旧文,以及相关的证明与照片,均与事后当地政府、学校由衷的感谢关联。那些附有28位小学生签名的证明,讲授与临别前的合影,曾让笔者目睹时感慨万千!1985~1987年,他由于为“社会主义四化服务”成绩卓著曾出席省各界人士经验交流会并相继受到民革省委表彰。《与韩荆州书》中李白曾兴叹:“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古人如是,今人亦然。民革党成员雷老晚年之奉献何尝不让后昆景慕。在白发浪潮席卷而来的今天,倘若都能像雷老那样“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老有所为”,中华之统一,民族之兴盛,当指日可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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