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瑞不是我同学,原本不认识。
为响应主管部门号召,提升学历,提高单位学历整体水平,我主动报名参加了某学院举办的“研究生”学业进修班。
第一天到班学习,我感觉特别冷清:老教授(讲解古典文学的教授据说已八十五岁高龄)正挥汗如雨不厌其烦地讲解“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礼记·乐记》,以及办班兴学“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孟子·万章》之道理,可坐于教室认真听课者却寥寥无几。
晚饭时,一朋友带我到茶楼品茶,这里窗明几净,凉风幽幽,女服务员寸衫短裙,个个妖艳靓丽,语音曼妙婉转。敲开包厢门,才发现烟雾缭绕昏暗的灯光下安坐玩牌的几乎全是熟人:校长、副校长、镇长、书记等等。顿觉“岩溜喷空晴似雨,林萝碍日夏多寒。”(唐·方干)
餐桌上,一位个矮、肤黑、体瘦的男子过来敬酒,旁人介绍说:这位兄台叫吴瑞,是我们进修那学校的教导处主任,也是我们研修班班长。我起身与他握手、问好。他拍拍我肩膀说,放心喝酒,不到班上课,考勤也是规矩的。
在工资还只有两百多,却要缴六千多元学费进修的岁月,与那些高层什么费用都可以报销相比,我是花不起那个经济、耗不起那个时间去荒废学业的。我每天坚持上课,坚持按时完成作业。
两年后临近结业,所有学员必须到大学本部面授一月。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吴瑞组织班上三分之一的领导同学在餐馆请了两桌客,斟酒时,班长说:平常跟同学联系太少,所以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淡漠了,请大家别见怪,今晚好好叙叙旧。
酒过三巡,城中幼儿园张园长说:今晚还有一事麻烦各位同学,一是帮我们补齐以前做过的作业;二是替我们写一篇即将上交的毕业论文。于是领导分别与身边学员结对子,达心愿。取得了圆满成功。
最后,吴瑞走到我身旁,紧紧握住我手,用近乎慈爱而又祥和的声音说:老蒋,我知道你能写,这次我把所有希望都交托给你了,欠你的情以后慢慢报答吧。
为了不辜负同学的期待,我不断到图书馆查阅资料,不断翻阅老师讲课时记下的笔记,思古今之变,究深浅之理,探一家之言,并不时找导师请教,与诤友商榷。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完成了任务。
发结业证时,吴瑞被评为“研修班最优秀学员”之一。
几年后,我带高三学生到县医院体检,在与其他领队老师休息时,正逢教育局局长吴瑞巡查,我叫了一声“老同学”,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老班长”,不见回头;再叫一声“吴局长,你好”吴瑞转过身来,睁着一双只有缝隙的眼睛看了半天,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扬长而去了。
学校是国家建设之根本,是人才培养之基地。吴瑞是学校培养的人才,也是从学校走出去的干部。可是,当职位一高,就瞧不起学校老师了。宋朝学者胡瑗说:“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松滋县学记》)
吴瑞坐上局长位后,制定了《严格管理教师队伍,以惩促振教学质量》之规定,他原来所在学校教师因不堪其严苛扣款条例而举行了罢工、罢课,县上决定,把他调离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