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坎坷之途,从日本鬼子入侵山西省时就开始了。为躲藏日军,我住过空墓,咱家从中产变成贫民。八九岁上我就从姥爷家往回背粮食,咱大妗子说我是小老鼠,只往回倒。说实在话,没有姥爷娘舅家接济,咱们可能会饿死的。记得有一回我去背粮,因雨大过不了河没能按时返回,等我回到家时家里已经一天多没开锅了。父亲被日本鬼子抓走后,也是外祖父托人花钱救出来的。此后咱父常年在外,家中一切全靠咱妈支撑。祖父母患病,祖父病危,我去接来了大姑,差人去叫回父亲,白天咱妈要给那么多人做饭,晚上还得碾面。祖父母相继去世同时安葬,三叔、三婶又患病,一切都是咱妈应付的。打发老人吃掉了八亩地的玉米,本来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办完事咱父又走了,三弟出生的时候是姥爷求根娣姥姥来照顾了七天后就走了,家中的一切就落在了我的肩上。既要侍奉咱妈,又要应付外边的一切,最难熬的是艰苦的生活,“一升玉米三升糠”,真是苦不堪言。地给了别人伴种,分粮不公,十三岁上我把地收回,由姥爷家派牲口和人给下种。此后就我来操持了,十四岁上,全部土地由我耕种,没牲口就和人变工,犁一天地还人四个工。虽然辛苦,但看到换来的果实深感欣慰。也许是老天爷关爱,我们家的庄稼不比别人的差。我种的瓜又多又大,但是常丢,后来才知道是本家的人摘了,只是别人不愿给我说。对外还有两项任务,一是听差看地雷放哨,二是给日本人当民夫。有一次嫌我小不要,咱姥爷雇人顶替,不幸那人被打伤,还给人家付了不少的钱。夏天种地既累又热,锄苗子咱妈和我一样受罪。鄯家多亏了刘氏女,我为此深感不孝和内疚。到了日本投降,日子好过一点了,接着又让我当兵。家中一切就由二弟接班了。说的是十八岁才当兵,可我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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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我参军后,随咱县一起入伍的就开赴前线。途经阳泉、平定、昔阳、和顺、辽县(今左权县)、武乡、沁县、沁源、古县、洪洞、赵城、临汾、史村、曲沃、新绛、稷山、河津,行程一千多里。在禹门口渡过黄河,在韩城编入六纵七七一团。
(七七一团参加过长征,抗日战争时属于129师,有“铁流军”之称,有本书叫《铁流征程》,就是写这个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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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21日,兰州战役打响,经过五天五夜激战,歼灭敌人三万,26日凌晨我军突入市区,兰州宣布解放。参加完入城仪式,开完庆功会,准备进军新疆。
1949年9月5日,我们自兰州出发。8日到达土门松山地区,敌191师骑兵团向我投诚。部队继续西进,14日冒雨翻过乌鞘岭,途经天祝、古浪、西凉(我在此调入49团工作队)、永昌、山丹。9月底到达张掖,在此地,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全国欢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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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送到西北的这批子弟兵,为西北的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为革命捐躯的有三分之一,约两千多人,负伤复员的约百分之十,余下的几千人分布在西北各省区,为大西北的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不愧是三晋大地的好儿女,没有给山西人丢脸。现在他们都已是古稀之年,幸存者不到千人,思念家乡的心情日盛,都有回去看看的想法,但因身体和经济等条件限制难以成行。五十多年过去了,晋城地区还来兰州慰问这些家乡出来的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