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四亮了,高原银装素裹,一望无垠,而此刻的雪山群峰在霞光里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我的目光翻越着雪山,感觉有点苍凉而又悲壮。时尔遥见藏包掠过,可惜我不能停留做客,实乃人生之憾事。
炎热的六月中旬,宁夏中宁县已是枸杞红熟的日子,在这个多彩的季节我因一笔羊绒生意,从“中国枸杞之乡”踏上了去青海玉树的梦幻之旅。
火车到西宁市的时候天空开始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午两点钟我坐上了去玉树的长途客车(一九九五年的时候还没有卧铺车),这是我第一次上青藏高原。中途要经过海南藏族自治州、果乐州才能到达黄河的发源地——玉树藏族自治州。在车上我发现有的乘客穿着皮夹克,有的还穿着黄大衣,我心想穿这么厚可能是病人吧,起初并没留意。随着汽车越爬越高,天气渐渐变成了雨夹雪,到山上则完全是纷纷扬扬的雪花,新奇的遭遇把我带进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汽车在这雪海之中像一只甲壳虫。我长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六月下雪,惊讶极了,似乎有点荒唐。前后走了四个小时,汽车就把我从雨季带进了雪天,带进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乘客们纷纷穿上了备用的棉衣,多数还戴上了口罩。虽然出发前朋友告诉我山里冷,我特意准备了羊毛衫和皮马夹,现在看来我的估计和现实相错甚远。而我的同伴更是可怜,他嘴上说在西宁要买件黄马夹,结果没舍得买,只穿了件衬衣和西装,我看他冻得直哆嗦,就和他换了个位置,坐到车窗跟前,冷风使劲从玻璃缝往进钻,把我冻得够呛。此时此刻,我最美好的梦想就是有一件皮袄穿在身上……汽车在大山中穿行,面对深不见底的山谷,我的心像被悬在空中,一种恐惧感始终伴随着我,一直使我无法入睡,老是担心汽车在雪中会不会打滑,唯恐滚进万丈深渊。
后半夜雪停了。翻手雨雪,覆手明月,青藏高原上的天气真怪。皎洁的月光洒在白雪皑皑的高原上,把夜明媚得近似于白昼。这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路上常碰到牦牛在不紧不慢地满山游转,悠然自得,我老是猜想它的主人用什么方式找见它,担心会不会在风雪中丢失,会不会和其他牦牛混淆?偶尔有鹿群在不远处怔怔地望着汽车的灯光,显得很谨慎;途中还碰到一只狼,离车只有六七米远,它大摇大摆地走了,显然它对公路上的汽车已经习以为常;和狼截然相反的是藏羚羊,见到汽车惊恐地掉头狂奔,纵跃之间就消逝了。零星的动物与辽阔的高原地域相比,显得太稀少了。我的情绪被这陌生的空间感染着,其他乘客们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早已进入梦乡了,只有我这个外地人睁着诗人的大眼睛,惊奇地注视着这新鲜而又奇特的高原,并为之震惊,震惊之余是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每座雪山好像都是神的化身,充满了神奇的梦幻;在这里,人似乎太渺小了,在这充满了神性的圣洁的雪夜使人浮想联翩,抬头三尺有神灵,慈祥而又善良的菩萨是不是就在众生的上面……
大天四亮了,高原银装素裹,一望无垠,而此刻的雪山群峰在霞光里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我的目光翻越着雪山,感觉有点苍凉而又悲壮。时而遥见藏包掠过,可惜我不能停留做客,实乃人生之憾事。途中停车小解时,我才发现这趟车上,只有我们两个外地人是一对二球,在这冰天雪地,唯有我俩穿着皮凉鞋,每走一步,雪不停地往鞋和袜子里钻,冻得人直打冷战。就连老藏都说这种雪天很少见。随后车跑了五六个小时不见人烟,只有震撼人心的苍茫和悲壮。抬头看天,云白得失去了重量,天蓝得充满了渴望。窗外是一个游牧民族边走边唱的凄凉。车内录音机播放着李娜的《青藏高原》,让我的思绪走进了远古的呼唤与千年的祈盼,藏歌开始翻越雪山!确切地说,雪域高原上的歌,是一个流浪民族的灵魂地飞翔!
快到玛多的时候,路边总算有了低矮的藏包和简陋的土坯房,望着因落后而贫寒的藏民,面对黑黝黝的脸,我的鼻子由不住地酸楚起来,感慨万端。路上三三两两淳朴的藏民看到长途汽车过来,不论大人小孩,都是一脸微笑,向车上的乘客招手致意,像见到亲人朋友似的。玛多吃饭仍然是生牛肉烩几分钟就吃,自然是生吞活咽,不吃就得挨饿,据说再走五六个小时到清水河才能吃上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