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事技术工作和领导工作数十年而退休的老人,能在退休之后,钟情于诗词的创作,已使人大为好奇,惊异不已。开卷吟之,篇篇诗词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更使人顿生共鸣,耳目一新。读后颇多感触:
一是情感真。古人云,诗为心声。《古夕拾》正为有感而发,其殷殷情感在诗里随处可寻。
有七律《祖籍行》曰:“寻根问祖到浮潭,草甸山村赣水沿。樟树如云新绿嫩,溪桥相伴卧牛眠。祠堂族谱千年史,老宅青碑世代传。泥腿耕归争认客,举杯论辈畅欢宴。”扬溢的是浓浓的乡情。
有清平乐《新媳》道:“娇聪新媳,除夕双归至。晨起镜妆匆匆视,可合公婆心意。进门轻唤爹娘,老人皱笑眉扬。厨下自羞手拙,夜来去啧君郎。”溢满的是温馨的亲情。
有七古吟《山城棒棒军》:“七分田土妇老耕,青壮结伴到山城。一根棒棒成本少,两肩沉沉赚钱辛。老板贵妇吆喝急,城管保安斥语频。偶有慈老顾怜我,斟水递烟谢我诚。”表露出的是隐隐恻隐之情。
还有七律诗《赞奥运》:“星彩流霞映苍穹,祥云漫卷一轮中。吴刚追月传神火,炬焰焚天起烈龙。长袖卷开华夏史,丹青舞绘九州雄。何需呐喊称崛起,雪岭珠峰早临空。”激扬着的是炽热的爱国之情。诸如此类的诗篇,流露出对国家、对社会、对亲人、对生活的执着情感,浓浓地感染着读者的心灵。
二是意境新。诗人虽于常见的市井社会,名胜古迹和大自然中有感而发,但能常出新意,给人启迪。
有七律《吟竹》诗曰:“舍畔溪旁翠万竿,狂风骤雨乃悠然。身多骨节方刚硬,腰有筋丝可曲延。斑竹空悲妃子怨,叶声曾惹小衙怜,岁寒三友功推竹,千剖为资百姓钱。”古之写竹者甚多,要出新意已很难。但此诗从竹的环境、形状、寓意均写出了新意,特别是“岁寒三友功推竹,千剖为资百姓钱,”使诗人平民情节寓竹而别开生面。
又有登华山而作七律《华山老挑夫》:“白发挑夫七十三,秦腔一呐起腰艰。游人回目疑花眼,城老连声说汗颜。神斧劈成千丈立,白青点染五环峰。临高俯览秦川远,贫富不平似此山。”华山以险而闻名于世,但此诗却以险山平川为陪衬,着眼于老挑夫,道出贫富不平事,实是别出新意了。
再如在七律《咏野菊》中吟道:“原上离离小艳葩,秋风瑟瑟夕阳斜。未缘陶舍东篱种,不列宫帷廊下花。草艾无名争作伴,蜂虫有意喜来家。休言家菊盆羹美,乐向天涯沐月华。”自古咏菊者多,但喜野菊者少,此诗以咏野菊喻志,显其淡泊名利,自在潇洒,高雅不俗,读之使人回味。这些意境别致的诗词不仅表现了作者的思想品格,也展示了作者较深厚的学养和开阔的视野。
三是言词美。如果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那么诗词对语言的要求就更高。诗人并不满足于闲情怡气中赋弄几句闲诗词句,而是在创作过程中极致而写物,穷力而达意,在措辞炼字上下足了功夫,使词句生动,形象鲜明,警简有力,充分表达了咏物言志的境界。
有七古《西湖春雨》写道:“清风吹浪起苍穹,眉山远黛有无中。笼烟堤柳重叠翠,细雨霏丝雾气蒙。虽爱明霞湖光色,也怜淡妆西子容。春阴微寒湖边坐,水天茫茫万物空。”这细腻的笔调犹如写生画画,画出了一个春雨微寒,细雨霏丝,水天茫茫的西湖,其“虽爱明霞湖光色,也怜淡妆西子容”,从“浓妆淡抹总相宜”自然转化而来,既表现了春雨霏丝的西湖美,也表明了作者爱西湖“眉山远黛有无中,”“水天茫茫万物空”的超然心境。
溪沙《秋意》却另有妙写:“水冷三分鸭觉秋,田园金色一刀收。桂香浮动入窗楼。蛰噪金风声始咽,荷逢冷雨已低头。难寻雁影咏离愁。”在这秋意的“图画”中,既有鸭、蛰虫、雁的踪迹,又有桂香、残荷惹眼,特别是“田园金色一刀收”,使秋的劳动收获处在动态的美色中,“一刀收”更是力透纸背,令人叫绝。
细读此诗词集,感到诗人是很善于运用动词的,诗中的动词使很多诗词的境界活了起来,如刚分析的《秋意》就是一幅活的图画。再看《新媳》中的动词运用,“晨起镜妆匆匆视”的“匆匆视”,“进门轻唤爹娘”的“轻唤”,“厨下自羞手拙”的“羞”,“夜来去啧君郎”的“啧”,活脱脱显出一个新媳妇来。
还有如前面提到的《赞奥运》里面的“星彩流霞映苍穹,祥云漫卷一轮中”,“长袖卷开华夏史,丹青舞绘九州雄”。《咏野菊》中的“未缘陶舍东篱种,不列宫帷廊下花”,“草艾无名争作伴,蜂虫有意喜来家”等词句,有的激情澎湃,有的蕴喻典故,有的工整对仗,有的嬉戏潇洒,读来朗朗上口,回味悠长。
诗集《古夕拾》精彩甚多,以上所谈只是其中一二。阖上诗集,读者不由感慨:孙老可谓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老有所获,退休生活有如此情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