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对生活的敏锐异于平常人,这是因为诗人善于在生活中发现诗意。只有发现,才会对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有诗意的存在。
诗人,一旦有了发现,便想用诗行把它表现出来。所以说,对于诗歌作品的创作,无非就是发现,进而再表现。发现,要求有妙想,而且是妙想联翩;表现,则要求有妙语,而且是妙语连珠。
发现,来自人生的感悟,感悟来自对生活的体验,体验来自对生活的观察,观察又来自对生活的热爱,只有热爱生活,才会深入生活,审视生活。
真正优秀的诗歌作品,无一不是真正对生活有所发现的作品。
比如诗人程维的《秋》:
枫叶
是一张张伸向天空的手掌
因落日而充血
宋词和酒
与菊花无涉
前者是人写的
后者是人饮的
这首诗歌作品所表达的是诗人程维对自然生态的一种发现。“枫叶”、“菊花”,这都是秋天的符号。而只有在秋天,“枫叶”才会“因落日而充血”,呈现给我们的又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枫叶含情脉脉,拨动着少男少女的心弦。还有那红红的、黄黄的、橙橙的、蓝蓝的、紫紫的花草树叶,争妍斗艳,五彩缤纷。这是一个秋天的世界。那稀稀啦啦的枫树,在“香山”和“岳麓山”层林尽染,扎根在岩缝中却遒劲有力,它最先拥抱秋天。它们不是挤在一起争妍斗艳,而是一团团、一簇簇……像点燃的野火在山中到处蔓延,到处燃烧,给秋天肃杀落寞的山岭陡增了许多颜色和温情。
又比如诗人程维的《阵雨》:
一阵雨
把我送过一座村庄
就像回忆往事
却不能停下
黑色的树
闪着潮湿的光
雨加大速度
让我离开那个地方
在这首诗歌作品里,呈现给读者则是这样一幅田园景象:
阵雨、黑色的树,携带着耀眼的闪电,像无数锋利的刀剑,撕裂天空的帷幔,刺进大地温暖的胸膛,大地不甘示弱,率领怀抱中的所有生灵,奋起迎击,使咆哮的阵雨在呼号中不断受阻、减弱……
渐渐地,雨停了,天空的云层中开始透出金色的光柱,像上帝伸出千万只温暖的手在爱抚受伤的大地。那浑浊的小溪漂浮着忠诚的花瓣、果实、树叶……缓缓地流向远方。
经过阵雨的洗礼后,村庄里的一切都苏醒过来。鸡鸭鹅群,重新围到了村民的身边,倾听着牧童那悠扬的牧笛讲述古老的故事。远方的森林中,露出了寺庙的檐角,传来了浑厚的钟声。鸟儿,又歌唱起来,宁静的田野,在阳光中显得更加辉煌灿烂。大地的乳汁,使树木重新萌出枝芽,到处又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下面,让我们再读一下诗人程维的《雪》:
落地消融。是谁将它加厚
谁将它加重
一根羽毛被风拔下
灰白的天空如一只巨大天鹅
从头顶飞过
翅膀扇动风雪
纷纷扬扬羽毛飘落
没有谁能从大街上经过
没有谁能省略一场真实的雪
一只巨大的天鹅从头顶飞过带来新年的祝福
一场大雪覆盖城市
同样,在这首诗歌作品中,也呈现给我们这样一个美丽的场景:
在茫茫的雪花中,大地突然厚实了,河水却突然瘦了,到处银装素裹。虽然河水瘦了,但那清清的赣河水面上仍然还是老样子,寒风泛起波涛,远处的河面上开始升起淡淡的薄雾,朦胧中还有渔歌传来,有鱼船漂在江面上,定眼远眺,那是放鸬鹚的渔船……那白茫茫的村庄已经轻烟袅袅,像裹着一层层柔曼的轻纱;那远山,便少了些许裸露的粗野,增添了许多脉脉的柔情。
在这雪中,一切都从暴烈转为轻柔,从冷裂转为温情。人们再也没有挥汗如雨的时候了,人们安安静静地徜徉在这茫茫的雪地里,细细品味这洁白的雪花,这白茫茫的大地,还有这片含蓄的天空……没有谁能从大街上经过,超脱那个整日忙碌、烦躁不安的自己,摆脱单调的生活塑造成的那个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自己。但是,忽然之间,心中会充满似雪的柔情,充满许许多多关于雪的幻想。
在这冬雪造就的氛围里,没有谁能省略一场真实的雪,而且总会让自己情不自禁地缅怀那逝去的好时光,让自己想起雪花般纯洁的初恋,让自己想起雪花渐渐融化的惆怅,让自己想起这个世界原本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故事,实在是不该错过这每一个如诗如画的清晨与黄昏啊!
岁尾年初,一只巨大的天鹅从头顶飞过,携着片片祝福,覆盖着这座被赣江划开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