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又快到了。有的老师随着岁月的远去已变得模糊不清,有的老师却让我铭刻在心永生难忘。其中对在乡村中学时读书的倪秉时老师的记忆和感激,一直伴我度过了多年的军旅生涯。
依稀是在20世纪70年代的初期,他在我们一个乡村学校当民办教师。当时他虽然没有给我们授过课,也未感受过他的知识、文化、思想和精神,但记得那时学生和他的同事对他都很尊重。8年后,倪老师成为了我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并教我们语文课。当时他四十来岁,消瘦刚健,平顶头是他四季不变的发型,长得并不太大的那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透着热情和智慧,像两盏不灭的灯。不知怎的,一见他,我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鲁迅笔杆子下的藤野先生。
倪老师很有才华,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和学术论文,更令我们敬佩的是,他对我国的古典文学执著的钻研。据说,他从18岁从教那年起,整整花了3年的时间,边欣赏、边品读、边研究,将鸿篇巨著《红楼梦》缩写了一遍。还记得自己亲历的一次夜课,倪老师正在给我们诵读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突然间停了电,教室里一片漆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丝毫不影响他的语速,当他将课文背诵到最后一句话时,教室里骤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两件事令很多人惊愕不已,也足见他的国文功力。
透明、爽快、谦虚之中又带着严厉,这是我对倪老师的至深印象。记得在高二学期,区里组织中学生作文竞赛,我以一篇《时代需要锲而不舍精神》为题的文章参赛并获得了一等奖,县广播站还在“学生天地”的节目里配音播出,区教育局不仅发了奖状,还奖赠了一本大开本的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这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一时间我引来了一片赞扬声,校长说我为学校争了光,同学们也忽悠我是“作家”,心里真美滋滋的。可在不久一次正常的作文作业中,我自感发挥得还算正常,可倪老师给我的习作批了一个不及格。当时学校有个习惯,每次作文本发下后,老师都要组织学生传阅。当同学们看到我的分数后便窃窃私语,纷纷回头看着我,使我盲目的自尊一落千丈。事后,倪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不要以为一篇作文获奖了,就证明你能写文章了,学无止境,以后的路还长呢,给你这次作文打上一个不及格,就是让你清醒清醒的。”在那一瞬间,我忽然领悟了良苦用心的真正含义。
高中毕业那年的秋天,我应征参军来到了南方的一个炮兵部队,新兵生活结束后我被选入团政治处报道组。于是,我与倪老师书信不断,定期向他汇报工作、学习,特别是写稿情况。而他每当收到我在报刊上发表的作品,还是
老师的光辉一生都在照耀着我们,让我们徘徊在三岔路口的时候,能走上正确的路;让我们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时候,能够看见迷雾中闪烁的灯塔;让我们跌倒的时候,有勇气爬起来继续走下去……把我当学生一样,认真细致地予以点评,提醒应该注意的问题。从他的来信中也获悉他由民办身份转为公办教师,还取得了中教一级职称,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也一直遥遥地祝福他。
后来,我上了军校,提了干部,工作单位从团机关逐级调到了总部,倪老师总是激励我朝着军人与文人集于一身的方向努力,并告诫我,一介武夫在现代知识军事时代是很不称职的。每到一个新的工作单位,我一有空便反复读着老师的来信,许多鞭策的话总在耳边。
这些年,每当夜深人静,我沏上一杯清茶提笔展笺时,每当伏案于办公桌上,思考筹划工作的时候,似乎总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在一直注视着我,令我丝毫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