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见米琦,就被这个金发女子的惊艳之美迷得心摇神荡,假想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在这样的尤物面前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抵抗力。她的美是那种毫无缺陷的美,一丝不苟的五官,山水分明、秋波横绕的双眼似睁似闭,象牙塔堆出的漂亮鼻子伸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微微翘着,充满挑逗性。五官漂亮的女子并不少见,五官漂亮外加神态迷人的女子可就屈指可数了。她的表情非常特别,朦朦胧胧的,美得没有边缘,雾一样模糊地藏在脸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汗毛下面,淡淡的微笑,柔柔的声音,毛茸茸的睫毛,娇滴滴的嘴唇,丰挺的酥胸,修长的美腿。在她跟前一呆,“性感”那两个字就小挠子似的挠得你的心奇痒难耐,挠得你的神经抽搐不安。
米琦是来做脱毛的,脱毛的部位是比基尼处,她总是事先穿好了最小巧的比基尼泳裤来做脱毛。我做事认真的态度和熟练的技能很吻合她挑剔的口味,于是我竟荣幸地成了她指名道姓的美容师。那时在多伦多的Spa里做事,三教九流的客人堆儿里米琦是很醒目很特别的一个,开好车穿名牌,妖里妖气地一晃进店里,空气就得凝固一分钟,人们手上的动作慢了,眼睛忙了,心跳快了,身上热了。进了脱毛室,米琦裙子一脱,美丽的小泳裤和一双无与伦比的大腿鲜鲜亮亮地摆在美容床上,这时,外面的人们有一半会对我又恨又妒,而另一半大概正在琢磨怎么改行当脱毛师呢。
给米琦脱毛,你得有“三心”,和每一根多余汗毛斗争到底的决心,挖出每一根内长汗毛的细心,听米琦因为轻微的疼痛、故意夸大的迷人呻吟的铁心;你还得有“二意”,对她的美丽赞不绝口的颂扬之意,对她花天酒地富婆生活的赞赏之意。做到“三心”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而“二意”却只有一半做得到。这第二个“意”,实在不敢恭维,只好采用“沉默是金”的万能武器,在我这里沉默是否定含义,在米琦眼里我的沉默是肯定含义,这一点可以从米琦慷慨得离谱的小费得出结论。
米琦大约30岁,老公是富商,全世界各地都有生意,这老公是名副其实的“老”,快80了。米琦说她一年也见不到老公几次,所以我怀疑米琦这个老婆除了年纪“小”,恐怕位置也是“小”的。米琦乐得见不到老公,有个自由之身。所以每次来脱毛,都是目的明确:“我今晚约会,请把我弄干净,很干净很干净。”我就笑答:“你放心,肯定让你干净得好像从没长过汗毛一样!”哎,你说,一约会,就来把大腿根的毛发清理得又光滑干净、又漂亮对称,是不是容易把我这种非英语人士的头脑搞晕?那时,由于米琦的存在,我对“约会(Date)”的理解就总是和席梦思错误地联系在一起。
米琦在这种问题上从不遮拦,她男友的更换频率大约以“月”为基本单位,上至官僚、富商,下至保安、酒吧男招待,她都百纳俱收。每见米琦一次,我对“博爱”的理解就更透彻一点。好在我的想象力还不至于太丰富,工作的时候不会把米琦的身体与“博爱”的具体行为紧密联系在一起,否则,如果心里犯了恶心,这个脱毛的工作可就不容易做下去了,为了一个美女的“博爱”而打破饭碗,还是很不值当的。
快乐地使用金钱是米琦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生活的基本目的还停留在怎么工作赚钱、养家糊口的时候,米琦的生活目标已经是怎么把多多的钱有效、有趣、有味地花出去,这和我们有点儿阶级的分别。在米琦的世界里钱就是可以让鬼替她推推磨的,咱中国的俗语用在这个金发女郎身上,很合适。
也有例外的时候,钱却不好使,这可够米琦大吃一惊的。那次她要请几个密友到家里开Party,米琦想请我到她家里给那几个阔太太做做指甲、按摩按摩什么的。咱干的就是这行,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恰巧那个日子是我和家人安排好外出散心的日子。那时,我常上晚班和周末班,能抽出个周末全家在一起实在不易,我自然要说NO。
米琦很吃惊,她的迅速反应是:“啊,不不不,你会来的,我付你一个星期的工资。”
不提钱还罢了,这一提钱,我可断断不会去了。我心里笑着想,这个糨糊脑袋怎么不明白,以我与人为善,“宁愿人负我,我决不负人”的个性,她只要说一句“Would you please do me a favour?(帮我个忙好吗?)”之类的话,我何至于不让出这一天来,又多赚钱又陪她高兴呢?
米琦见我不肯,把钱涨到了一个月的工资,我只是笑着摇头。最终只得放弃的时候,米琦疑惑地问:“家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我不置可否,很想对她说,家人当然重要,而且天地间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是无论多少金钱都无法买到的。我最终没有说出这话,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人分九种,各有不同,你跟小鸡讲大雁的故事,或者让老虎改去吃草,都不会行得通。
米琦后来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据她的一个深闺密友藏头露尾的讲述,我们知道了米琦和她老公的一个重要商业伙伴弄出点儿故事,竟影响了生意,老头子赔了夫人又折兵,火冒三丈,把米琦送到他在巴哈马一个美丽小岛的别墅里去了,让她在蓝天碧海、轻舟白浪的沙滩上,度一个谁也不知道有多长的假。
美女配美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静静的小岛水中俏,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摇,想像着米琦的优美身姿在白色的沙滩上与海鸥同漫步,与海浪同嬉闹的情景,那可真是幅不可多得的绝美图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