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看着,就有些脸红。
她不知道,在裙子里、文胸外,还是否需要穿一件背心?如果被别人看见这件文胸,或者看见后背上的那两条细细的带子,会不会被嘲笑?会不会觉得尴尬?
夏天的衣服那么薄,孤独成长的女孩子桑离就这样站在镜子前,为两件自己明明也很喜欢的文胸伤透了脑筋。
在她身边,那个打开的小盒子里,南杨的小纸条静静躺在那里,上面的字方方正正:小离,这是哥哥送给你的中考礼物,不知道是不是合适。如果不合适,去百货大楼内衣区找每周一三五上班的女售货员调换,她脾气很好,会帮助你……
那是属于桑离的十六岁的花季。花季里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成长的,不是爸爸、不是妈妈,而是一个叫南杨的男孩子。
所以,长久以来,对桑离而言,南杨就是那个默契得好像是自己另外一只手的人—是左手与右手之间,不尽相同,却又心有灵犀的存在。
然而,这并不是那个夏天里最大的惊喜。
一周后的某个午后,当桑离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看一本历史书时,一抬头,突然就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那个挺拔的、英俊的少年的身影……有那么一小会儿,桑离保持着眯起眼仰望的姿态,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影,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个挺拔的、微笑的少年,是向宁吗?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待在省城的家里吗?
那一瞬间,桑离有点懵了。她拿不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笑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而下一秒,怀疑已经被少年温暖的手掌打破:他走过来,伸手,拉起她,站在她面前,微笑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说:“小离,你不认识我了吗?”
桑离猛地瞪大眼,伸手捏一下自己的脸颊—咝,好疼!
笑容终于出现在桑离脸上,她喜出望外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看到他愣了一秒钟,然后伸出右手,揉揉桑离脸颊上被她自己掐红的皮肤,纳闷道:“你掐自己干吗?不疼吗?”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可是天啊,没有人能够体会并分享此时此刻桑离内心激动的心情!
那天,她随他去了海边,退潮,有很多人在赶海。他牵了她的手,在黄昏的沙滩上、礁石边搜寻那些被海水带上岸来的牡蛎、蛤蜊、海星、贝壳……桑离的裙子挽得高高的,在膝盖上方打了一个结,金灿灿的沙粒沾在她小腿处的皮肤上,在太阳光下晶莹地闪烁。她的笑容灿烂明媚,比那天的阳光还要耀眼。
那天晚饭后,桑离第一次对爸爸撒了谎,说是要去同学家玩。可事实上,她是和从姥姥家溜出来的向宁一起坐在沙滩上,看星星,玩沙子。
向宁在夜晚的海风里笑桑离:“小孩子才玩沙子。”
桑离撇撇嘴:“你未老先衰。”
向宁没答话,过一会儿才说:“小离,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真的?”桑离眼睛一亮,“外国语大学吗?”
向宁点点头。
“你好厉害啊!”小女孩崇拜地感叹,带着诚挚的艳羡,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男生看。
向宁笑了,摸摸桑离的额头,擦去一些细小的沙粒:“我要去读大学了,你要自己留在这里读高中了。”
“啊—”桑离想了想:“你放假时会回来看我吗?”
向宁点点头:“那当然,我姥姥家在这边,就算我不来这里借读,每年寒暑假也是要跟我妈一起回来看她的。”
“那好,你去吧,”桑离的表情很严肃,“你要给我写信,给我讲大学里好玩的事,你还要记得回来看我,不然我就和你绝交!”
“写信,”向宁瞪大眼,“我长这么大还没写过信呢。”
“我也没有收到过信啊!”桑离坚持。
“那好吧,”向宁点点头:“等你知道新班级地址以后告诉南杨,他会告诉我的。”
看见桑离开心地笑,向宁想了想,还是问:“小离你还要不要学唱歌?”
“当然要!”桑离快速回答。
“那么,你想考艺术学院吗?”向宁又问。
“当然想。”桑离奇怪地看着向宁,似乎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么严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