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化装成一面明澄澄的西洋小镜
映照着每颗星星的脸
每朵花的歌声
孩子们的倒影 在水里挨挨挤挤
宛如条条活泼泼的小鱼
……
我在上帝的掌心 画满月亮
再画下月前 种下的愿望
上帝说 请闭上眼睛 听天使吟诵今天的祈祷文
祝福你的 祝福我的 也祝福他们
天空上洒落一片悠扬的歌声
洗却眉间清凉的忧愁
山水在诗行里起起伏伏
丁香花勾勒我青春的模样
那个清晨 在天国的花园
幸福在我面前
久久停留
天空在舒曼的眼前裂成碎片，幻化成漫天的玫瑰花雨，纷纷扬扬落下。
“孩子，你来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处了，这里是天堂。”她听到了上帝在说话。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舒曼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不在充满花香和音乐的天堂里。她浑身沾满湿漉漉的泥水。她挪挪身，一双手牢牢地环抱着她。她微侧，目光向上平移，那张熟悉的脸落到了她的眼里。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见她的眼睛睁开，他快乐极了。
舒曼的心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算这么死了，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怎么来了?”舒曼虚弱而欣喜地问，“那个小姑娘，小姑娘……”
“小姑娘没事，已经送出去救治了。”皓天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无限温柔，“有你不要命地护着她，她当然没事。”他语调平静，抱着她的手却箍得更紧，好像生怕她会从手心流失。
舒曼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士兵们还好吗?”舒曼又问道。
皓天沉默了。
“他们怎么样了?”舒曼追问道。
“有两个士兵牺牲了。”皓天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希望能够给她一些力量，“他们为了保护你们，护在了你们身上。”
舒曼的手不动了，她伸手分开皓天的手，皓天连忙扶她起来。不远处停着几具尸体。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和舒曼一起为救那个小女孩而努力。
舒曼慢慢转身，头抵在皓天的胸前，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这些天来她努力压抑住哭泣，因为天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经历死亡，悲伤沉重得让每个人的眼泪都显得多余。但此刻，踏在熟悉的故土上，躺在爱人的怀中，她再也无法止住眼泪。
皓天紧紧地抱着她，亲吻着她沾着泥浆的头发，试图分担她的难过。等她哭累了，他扶她在一个大石头上坐下。因为太阳的照耀，气温升高，恶臭味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这里严重缺乏水和食物，不断有从废墟中救出来的人在死去，幸存者们的嘴唇像旱地一样干裂，见留守无望，纷纷结队往山外走。他们在路上陆续又碰上进山的队伍，大多是在外面做事的当地人，趁着天晴了便冒死进来认亲。
皓天看着来往的人群说：“虽然人力比天力渺小，但谁也阻拦不了亲情的力量。这些人，九死一生往这里赶，甚至只为了找到亲人的尸首，见最后一面。”
舒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白衣服已经变成灰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他自嘲地补了一句：“当然，还有爱情的力量。”
有人走过来问舒曼的伤势，要给她上药，舒曼知道药品紧缺，便挥了挥胳膊说没事，皓天跟着挥手说没事。那人拿着药品走了，皓天方才擒住她红肿的胳膊，俯身咬在袖子上，伸手一撕，一块白布便捏在手中。他端详了她的伤口一番后，俯身吸去上面的淤血，帮她包扎得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舒曼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只睁大眼睛看着他，惊魂未定。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
皓天伸出手臂拂去她脸上的尘土：“你能到的地方，我都可以到。”他这样说。说罢，凝神地看着她。
看他的眼神，舒曼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灿烂如清晨山峦间闪耀的阳光，清冽如春天里山涧跳动的泉水。
皓天的心里陡然升起无穷无尽的希望。
周围来往着忙碌的身影。舒曼伸手抓过来破旧不堪的背包，掏出相机里的胶卷放在皓天的手中。皓天惊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