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什么意思?”
“在老爷子到达前,村民拼命用桶子、脸盆舀水灭火——但火势实在太凶猛,终究没人能靠近宅邸——”
“这是当然的。”牧藏露出疲惫至极、老态龙钟的表情。佑介脸朝下,踌躇了一会儿,说:
“老爷子,我当时绕到建筑物的背面……”
“背面?可是要绕到背面不是有困难吗?你自己也不是说火势之猛,外行人连接近都有困难,背面的火势想必也相当大吧?”
燃烧着,熊熊烈火燃烧着。
“我那时往熊熊燃烧的屋子走去,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了凶猛的火势。此时,在经过宅邸时,我从窗户看到了……”
“看到什么?”
“有人——趴在窗前,手贴着玻璃。”
哀泣。
“像这样,样子很痛苦。”
牧藏感到惊讶。
“是那个外国佣人……唉,果然——再早一点就好了。”
“他痛苦地挣扎着,或许身体着火了。没过多久你们就到达现场,我到现在还记得老爷子你把门破坏后,全身淋水进屋救人的勇姿,但是我那时真的无能为力。”
“废话。现在的你我不敢说,那场大火根本就不是外行人能奈何得了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火窟,多一具尸体罢了。”
“但是……”
“但是啥?”
“我觉得如果我那时打破窗户,或许能救出那个佣人,不,一定能救出来。”
“所以你后来才——”
牧藏在此沉默了。
佑介畏畏缩缩地抬起头。
牧藏表情茫然地望着佑介。
“——所以,这就是你当消防员——的原因?”
“这也算——原因之一吧——”佑介语带含糊地回答。
“或许这是影响我的原因之一。不过我跟老爷子不一样,个性没那么正面,我一直不把正义感、责任感这些当一回事。但是——嗯……或许就跟老爷子说的一样,人并不是那么单纯的——”
佑介脸侧向一旁,不敢直视牧藏茫然的脸。他望了一眼背后的包袱。
“——因为理由有好几种,造成的结果也有好几种啊。”
牧藏刚才吐出的烟仍残留在狭小的房间,呈漩涡状盘旋于空中。
烟。
“是烟。”
“烟……你又说烟——烟到底是什么意思?”
“烟就是烟。”佑介轻轻地吹散漩涡。
“烟是我当上消防员的理由,同时也是老婆跑了的理由。”
“——我不懂。”
——当然不懂。
“基本上,那场松宫家的火灾的确是我当上消防员的契机,但是——”
烟……
那时……
“见到有人着火却无能为力的我,在屋子后面看着老爷子你们灭火。不久,屋子烧毁一半,炽热的空气扑向我的所在位置,我立刻逃向山上。然后——就在小山丘上观看,直到火完全熄灭为止。”
“到火完全熄灭为止——吗?”
“正确来说,是看到烟完全消失为止。”
“烟?”
“我被烟迷住了。我一直看呀看的,看了一整天。”
“你是怎么回事?”牧藏讶异地问。“我就是无法不看。”佑介说了不成借口的借口。
因为,这是事实。
“我的目光无法离开烟雾,好几道烟不断涌现,轻妙飞快地升上天空,从烧毁的柱子上……从仍在燃烧的梁上……从烧焦的地面上……即使是在焦黑的尸体被搬运出去、警察到达现场之后,烟仍未止息。就算是尸体身上,也仍然不断冒出烟来。”
“你……”
牧藏感到困惑。
“你究竟……”
“烟。烟烟烟。到处都是烟。那时,如果警察没来现场,我肯定会奔向火灾现场,沐浴在烟雾之中。”
“沐浴在——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