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时真的很痛苦呢。”
“所以说,你们夫妇应该互不相欠了吧?已经结束的事情就别再东想西想了,要乐观积极一点。你们第一胎流产后就没生过小孩了吗?”
“或许就是因为——所以更……”
“唉。”牧藏歪着嘴,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离婚的原因就是这个?”
“也不是这么说。”佑介回答。他只能如此回答。
“从那次后——她就很不喜欢我参与消防工作;不仅如此,即便不是消防,只要我去工作就很不高兴。她也知道不工作就没饭吃,但知道归知道,就是不高兴。我愈认真工作,她就愈生气。但是,我真的不工作了,她也不高兴。”
“真难搞啊。”
“是啊,真的很难搞。所以我总是满怀愧疚地工作。不论我怎么拼命工作她也不会夸奖我,实在没有成就感。可是不做就没办法过生活。”
“所以你才——”
“她其实也懂的。”佑介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其实她不是不懂道理,也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
“她的要求实在很不合理哪。”
“可是问题就是,并不是合不合理的问题。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水壶中的水开了,发出哔哔声,水蒸气不断冒出。
“怎么说?”
“我想,她应该就是太寂寞了吧,也没别的理由了。”
“我可没办法理解哪。”老人取下水壶,倒进别的壶里冷却。
热汽蒸腾冒出。
轻柔。
飘摇。
“你们不是结婚六年了?还是七年了?你现在仍不到四十岁,你老婆也才快三十而已,没必要这么早就放弃生孩子吧?俗话说四十岁以后生的孩子叫做耻子,可见四十以后也还是能生的。”
牧藏将稍微冷却过的开水注入茶壶。
——孩子吗。
跟孩子并没有关系。
佑介没回答,他将稍微放凉的茶喝进喉里,接着伸手向后抓住包袱,拉到身边来。
“老爷子。”
“干什么?”
“老爷子为什么想当消防员?”
“干吗问这个?”
“只是想问问。”
老人哼的一声,盘起脚,缩起脖子,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为了救人啊。我是爱好诚实与正义的人,嘿嘿。”说完,顶着一张恐怖的脸笑了。
“——这么讲是好听,其实是我没有学问,手也不灵巧,有的只是胆识跟腕力——”
老人卷起袖子,拍拍黝黑的上臂。
“——会当消防员,是因为没别的好当了。当兵跟我的个性不合,问我为什么我也只能跟你说就是不合。对我来说,与其杀人宁可救人哪。”
“原来——如此。”
早知道就不问了,佑介很后悔。这个理由太正当了,正当过头了。
——跟自己相比,实在太……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佑介又问了一次。牧藏努起下唇,说:“怎么?不服气吗?”
“也不是——不服气……”
“哼,我想也是。”牧藏抬头朝上,看了天花板一会,从手边的烟灰缸上拿起烟斗,抽了一口。
一脸享受。
——烟。
呼,吐出一口烟。
紫烟飘摇升起。
佑介盯着烟瞧。
——啊,烟……
“这附近经常有地震吧?”
“嗯。”
“所以也发生不少二次灾害。”
“真的不少。”
“我的祖母也是死于火灾。”
“所以才会——当上消防员?”
“算是有关系吧。”牧藏说。
“人的心思其实很复杂,不会只因一个理由就生出一种结果。理由总是有好几个,产生的结果也是好几种。任谁都有某种执着,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偶然形成的。即便你的离婚也一样。”
“偶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