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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抓住女人的后颈子,一股香水味飘荡而出。
或许事出突然,女人似乎吓傻了,不敢作声,呼吸急促。男人硬生生地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木下国治面无表情,低沉而短促地说:“警察!”
扭动身体
女人顿时害怕得发起抖来,拼命地把头转开,不敢与木下两眼相对。“干什么?请问你有什么事?”女人装傻,不停挣扎。
“这是取缔,今晚是大规模街娼取缔的第一天。选在今天出来拉客算你倒霉,跟我来。”
“等等——我不是、我不是那种女人,请放开我!”女人叫喊着,姿势很不自然地把头转开,不愿让木下看到自己的脸孔。“那你又是什么女人?”木下试图把女人的头转过来,但女人将头上的丝巾拉低,双手掩面,直说她跟取缔没有关系。
“喂!”
木下大声一吼。
“——没有关系是什么意思?大有关系吧。下个月起就是红线区[76]强化取缔月,今晚算是暖身运动,警察在各处召开夜蝶捕捉大会,你很倒霉,落入捕虫网了,快快放弃抵抗吧。”
木下左手拧着女人手腕,硬是扯下她遮掩脸部的手。“放开我,请放开我。”女人反复说着。
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木下是曾在东京警视厅厅内柔道大会中得过两次优胜的高手,非常擅长勒颈的技巧。
木下一用力,女人立刻发出哀鸣。
虽然让她晕过去比较好办事,但对方并非什么凶恶犯人,这么做未免过分,何况木下本来就不喜欢诉诸暴力来解决事情。他抓住女人,要她乖乖就范。
但女人还是执着地别开脸,便宜丝巾下颈子的静脉清晰可见。
“——你这女人就不肯乖乖听话吗?你自己看,哪有良家妇女会在这种时刻出入这种不良场所,穿着这么花俏的衣服,还把脸涂得活像个人偶般粉白啊?”
女人不断用力地摇头。
头上的花俏丝巾被晃落。
一头乌黑的头发。
一头乌黑的头发也跟着散开。
——头发。
木下松开手。
那一瞬间,女人有如猫科动物般灵巧地转身,贴着墙缩起身子,脸都快紧贴在墙上了。头发在空中乘着风轻飘飘地舒展开来,覆盖着女人的肩膀,比原先想像的还要长。木下原以为是烫过的褐色鬈发——出乎意料地,竟是笔直的黑发。黑发在空中摇曳。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别……”
——别道歉。
木下感到狼狈万分。
——别道歉,这不是……
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木下是警察,亦即执法者,而这女人则是不道德的、反社会的街娼,受到取缔本是理所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但绝不是因为木下人格伟大所以才取缔她。即使身为警察,木下也不算完美无缺。不,毋宁说是个距离完美很遥远、充满缺点的人。因此,就算向他道歉也……
——即使向他道歉,他也无所适从。
“——向、向我道歉也没用。”
“放过我——”
“你说什么?”
“请放过我,求求你。”
女人直接说得明白。
“放过你?我怎么可能——”
女人低着头,仿佛念咒般反复地说:“求求你,请放过我。”
“——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木下气愤地说。虽然今天只是来支持其他课的行动,但木下好歹也是个公仆,而且还是配属于中央的东京警视厅里、小孩听到会吓得哭不出声的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凶悍刑警。
他平常接受的训示就是要以身作则,成为辖区警察的典范,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总之不行。”木下抓住她的手,女人语气悲伤,似乎说了什么。
但她用手遮住脸,话语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