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讨厌啊。”木下回答,“警察没道理喜欢娼妓吧?”
“话是没错。”青木态度略显不服,“可是没人想当娼妓才去当的,还不是贫穷跟不安定的世道把她们逼上了绝境。错不在娼妓,而是促成娼妓现象的社会。所以说……”
“别跟我说这些场面话。你老爱说这些大道理会被他骂的。”木下说。所谓的“他”是指跟青木搭档的刑警前辈。
“会走向这条路自然有其理由,但是现在这个社会里的娼妓都是她们自由选择的结果吧。她们好歹有选择权。自愿留下来卖春的人,就只是将这种行为当做是生意。”
“是没错,她们自己也是这么说——”青木说完,露出难过的表情。
“——保安课的家伙们不是会问那些被抓到的娼妓吗?责问她们‘做这种事情难道不觉得羞耻?’‘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否打算继续下去?’诸如此类——”
青木倒茶进自己的茶杯里。
“——但是这些话多半会引来娼妓们的反感,大概是觉得被人瞧不起,也觉得被人当成不知羞耻的懒惰鬼。就像你说的,她们是把卖春当成生意。”
“本来就是。”
“但是——我还是认为不应该因此否定她们的人格,我们应该彻底站在拥护人权的立场进行取缔工作。况且在前阵子以前,卖春还是受国家认可的行为呢。”
“可是现在并不被认可吧?”木下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顶多被默认而已。而且,就算国家认可我也不认可。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卖春都是愚蠢而龌龊的行为,本当受到惩罚。现在警方只是把她们抓过来辅导,这样是不行的,对她们一点效果也没有。”
不知为何,一谈到娼妓问题,木下话锋就会变得尖锐。
“但是——接受辅导的人当中,也是有人真心反省而不再卖春的啊。”
“是吗?一旦堕落就很难回归正常了。”木下故意愤恨地说。
“让你讨厌娼妓到如此地步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青木觉得很不可思议,转头看木下。
“没什么。”
木下自己也不懂。
青木叹了口气。
“刚刚被你抓到的那个老太婆叫做阿熊。她原本在特殊慰安设施照顾慰安妇,现在则是当散娼的鸨母。”
“喔。”
“不管是离家出走的女孩还是没饭吃的乡下姑娘、刚死了老公的年轻寡妇,这些涉世未深的娼妓都由她负责管理。说是管理,那个老太婆也没有收多少费用。她跟黑道没有瓜葛。她仅仅想保护这些女孩不受黑道染指,所以才挺身而出。女人们靠着她的斡旋才能安心赚钱,所以也很感谢她。简单说,那个老太婆等于是她们的救星。”
“哪有这种救星。”
“嗯,没错,拉皮条的确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但是那个老太婆……对了,那时不是有个女人逃走了吗——”
——那女人。
“就是那个长发的女人啊。”青木说。
长发的女人。
那女人。
“据说——那女人今天是第一次拉客。”
青木说。
“第一次——吗?”
“嗯,所以老太婆很担心呢。”
“担心?”
“因为那一带如果没有后盾,单独出来当街拉客的话立刻会被勒索。现在老太婆自己被抓,就没人保护她了。那一带似乎有三四个暴力团体互相争夺地盘,个个互不相让,随时派人监视,不让人随便在那里做生意。如果那女孩被某一团抓到的话,接下来就——”
木下喝了一口茶。
我什么也不知道——
卖春是犯罪吗——
对不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但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会搞成这样也是自作自受,她们在下海之前或多或少都知道这种情况吧?知道还去拉客的女人就是笨蛋。一般来说总会先探探情况吧?更何况她还是第一次拉客,照理说应该没那个胆子继续。”
“可是她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