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回信说:嫂子为你高兴,你能留在北京工作,终天圆了嫂子的梦了,嫂子这就放心了,死而无憾了,也算给你哥和爹交差了。黄河,你开什么玩笑,哪有弟弟娶嫂子的?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黄河很快就回了信:嫂子,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回老家,不在北京工作了,我早就发誓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并且,我将会终生不成家的。
田青没想到黄河还真要娶自己!黄河是将恩情和爱情混为一谈了。但如果不答应他,他会离开梦寐以求的北京,他会真的终身不娶,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再嫁的一片苦心将会付之东流。况且,又怎么向他死去的哥哥和爹交代呢?不行,还是先稳住他,再慢慢做他的工作。于是,她回了信:黄河,我的好弟弟,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现在要一心一意好好学习,等工作稳定了,我们再考虑结婚的事。
黄河最近的一次来信是正式工作后,他信上说:嫂子,我已正式上班了,单位特别照顾了我,给了一间单身宿舍,还答应安排你在公司当保洁员呢。这个月底,我将休假回去,接你到北京来,希望你早些做好准备,提前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
田青掐指一算,不好,还有半个月时间黄河就要回来了,她得赶在黄河回来之前把自己的那件事办妥了。
田青所说的事是这样的:学校有一位教师,今年五十岁,比自己整整大一轮,几年前妻子因病去世,留下一儿一女,现在都成家了,他是孤身一人。前不久,经学校一位老师撮合,他们都有意思组合成一个家庭,只是她原想等黄河毕业了,把黄河的婚事办了再考虑自己的事,可是,没想到黄河提出要和她成亲。她知道,如果真答应了黄河,那就等于害了黄河。她知道,黄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在的黄河也长成顶天立地的大小伙子了,如果有黄河照顾,她的后半生一定是幸福无忧的。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毁了黄河的一辈子。黄河应该找到一位美丽漂亮的城里姑娘,而不是自己。黄河的幸福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因此,她决定在黄河回来前要把自己的婚事办了。
田青告诉媒人:“去给冯老师说,我同意婚事了。我要求把婚事放到这个月底30号办。”
30号,是一个非常的日子!
对于黄河来说,时间过得太慢。从早晨踏上回家的列车,车轮撞击铁轨的单调的声音就无休止地陪伴着,让他感到焦躁不安,心早已飞回了嫂子身边。他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色,只盼望着早些回到家,早些见到朝思暮想的嫂子。白天车厢里总有旅客说话的声音,走动的身影,也有为玩扑克争得面红耳赤的人。这些尽管让他心烦,但还不觉得时间难熬。但一到晚上,人们都东倒西歪地睡着,有的还发出酣声,对面那对情侣彼此拥抱着睡得很香,女的脸上还溢着甜甜的笑容。学校那几位追求他的姑娘,平心而论,都很漂亮,他不是不动心不喜欢,可是他不能因此而放弃嫂子。几位漂亮的面孔在他脑海里翻腾着……此时的黄河没有一丝睡意,看着黑魆魆的窗外发呆,偶尔远处有灯光闪过,给他心里增添些许慰藉。他不时地看看表,时针走得那么缓慢,像是也要睡觉似的。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整个车厢又沸腾了起来,人们养足了精神,又开始聊天、玩扑克大战。而黄河总感到眼睛发涩,打不起精神来,有时不知不觉中双眼皮会打架,身子猛然向前扑去,然后再努力把身子坐正。
咣当……咣当……
对于田青来说,时间过得太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了,还真有些舍不得。那几只老母鸡可以让冯老师逮去待客用,雏鸡就送给隔壁的张二嫂吧;张大妈家境也不太好,那片枸杞地就让他家去种吧;这老屋是田家的祖业,就先借给村里老刘家住吧,他三儿子结婚不久正没房住呢……她须把许多善后的事安排好。当然,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她已收拾好,这次黄河回来要住的,要让他有家的感觉。至于自己结婚的事回来如何向黄河交代,她也想好了,按信上说今天上午他可以回到家,那么就等黄河回来,她要和黄河见上一面再走,但什么都不用解释,解释也是徒劳的。她能想象到,黄河看到自己要出嫁他心里一定很难过,但她也相信,黄河会理解她的选择,一定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