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黄河扑通跪在了田青的身后,“嫂子,我错了,我不该说这话伤你的心。我听你的话,我去上学,我要好好地上,等我工作了,我养活你!”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田青扶起黄河,叔嫂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黄河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到北京上学的孩子,可谓是一件大喜事,最近也成了村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乡邻们都知道他家里困难,也为田青的行为感动,早就做好了准备帮他们一把。这些天,总有人送来三五十元,也有的送上一百元,表示一点儿心意。黄河和田青总是千恩万谢。田青对黄河说:“滴水之恩要以泉相报,你要记住乡亲们的恩德,等你毕业工作了,要加倍偿还人家。”
然而,这些钱离黄河上大学的费用还相差甚远,她必须在黄河上学前准备好足够的钱。听队长透露,国家对农村考上大学而家庭困难的有专项无息贷款,建议让田青到乡上去申请。这让田青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田青来到乡大院,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肥大的额头秃了顶,黝黑黝黑的,还闪着亮光,下巴上堆满了肉,将军肚高高地隆起。
“我就是管文教的副乡长,姓吕。你找我有事吗?”吕乡长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呷了一口茶问道。
“吕乡长你好,我是河滩村的,我是黄荗林的儿媳妇……”
“噢,黄荗林的儿媳妇,知道,知道,姓田,田大炮的女儿。早些年很有名气嘛。”
“吕乡长,让你见笑了。”此时的田青已羞愧的无地自容了,但为了办事,还是硬说头皮卑谦地说,“乡长,我丈夫、公爹都去世了,家里很困难,今年我小叔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学……”
“是好事呀!”
“听说国家有无息贷款资金,我想……”
吕乡长直勾勾地打量了田青一会儿:“啊,有,有,有这回事。你是想申请贷款吗?”
“是,是,乡长。”
吕乡长围着田青转了一圈,田青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针扎一般。
“乡长,你看……”
“没问题。”说着,伸手去摸田青的脸。田青非常紧张,本能地一挥手,不小心把吕乡长右手里的紫砂壶打翻到了地上,茶洒了乡长一身,紫砂壶也摔成了碎片。
“你……”
“乡长,对不起,对不起。”田青恐慌地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就算了?”吕乡长显然生气了,他蹲下来心疼地捡着碎片,“这是我参加人代会时省里的领导送给我的宝贝呀!”
“乡长,我赔,我给你赔。”
“你赔得起吗?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这可是无价之宝呀!”乡长呵斥道,转身很自豪地指着墙上一幅用精致黑框镶着的照片说,“你看,这就是我参加省人代会时的合影,你看,都是省里的大领导……”
过了一会儿,吕乡长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田青面前,一转刚才的怒气,脸上绽开了一丝阴笑,摸着田青的脸咋咋嘴:“多嫩的皮肤呀,要是你能侍候我一晚上,这壶也就不用你陪了,贷款也给你批。”
田青仿佛是僵住了,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像个乖顺的羔羊。吕乡长手在慢慢向下移,当到了胸部的时候,她下意识猛地推开那只大手,跑了出去。
田青木然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午后的太阳更加毒热,像是要把大地烤熟。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田青感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仿佛还隐隐听到人们在叽咕着:“不要脸的东西!骚货!贱人!”远处袅袅升起的雾霭中,怒气冲冲地走来了一个人,是黄河,又像是大宝,一会儿又变成了公爹。田青心一颤,觉得腿有些发软,差点儿跌倒,她赶紧扶住路边的树,紧闭双眼,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前什么人都没有。她理了理沾在额上的头发,继续往回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回去?贷款没有申请到,黄河的学费怎么办?还有三天黄河就要走了,如果凑不够钱,黄河又会提出不上学的。想到这儿,田青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她毅然转身向乡政府走去。
“哟,冰清玉洁的美人怎么又回来了?”
“乡长,”田青面无表情地说,“今晚月亮一竿高的时候你来我家,我给你留着门。”说完转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