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和首长的丫头谈个恋爱，留到城里捞个工作干干。”
“生就的泥鳅命，离开泥就活不成了，还敢想那么多。”
“你小子膀大腰圆的，要个头有个头，要力气有力气，又是复员军人，好好干，明儿我给你说个媒，哎——你看上哪家的丫头啦，说给我听听。”
“哪家的也还没看上，过几年再说吧。”
“哈哈哈，小子还会打埋伏，好，看上了给我说一声，这个忙我给你帮。”
……
一路上俩人拉拉扯扯，骡马铃声叮叮当当，天刚见黑就到了碳山上，装好碳，两个人洗洗手吃了些馍馍，就开始往回赶。
虽然是中秋的夜晚，月亮上来得迟，但感觉还是有些寒冷。他们裹紧衣服，抱着鞭子，左手伸进右袖里，右手伸进左袖里，由着牲口慢慢地走着。
当两辆大胶车走到了莫家湾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忽然，咯咚一声，周把式的那辆车的车轴出了毛病。在仅有的两个马灯的照耀下，两个人拴好牲口，支好车身，周把式用随车带的工具卸下车轴细细一看，说：“哎呀，八金，咱俩个今晚上要蹲夜啦。这车轴是使不成啦，得换，可这黑灯瞎火的，没办法了，只好等天亮了再说吧。”
八金朝周围望了望，说：“周把式，前头那个地方有点儿光亮，可能是户人家还没睡，我看我们走要口热水喝，再吃些馍馍，身子暖和了也好等到天亮。这里没有人，又是深更半夜的，车和牲口不咋的，你看呢?”
周把式望了望四周，说：“行，走吧。”两个人就高一脚低一脚的提着水壶朝那个亮灯的人家走去。
到了那亮灯的人家院门口，两个人停住了，朝低矮的院墙里望去，那正中的堂屋里亮着煤油灯，听说话的情形好像男的女的骂几个人呢。周把式说：“这么晚了，这家人不睡觉都在干啥着呢?”八金说：“管他干啥呢，咱们是过路人，要口热水就走。”八金话刚说完，周把式就说：“哎——八金你看，那南边的院墙上不是顶着根车轴吗?咱们跳进去看能使不行，要是能使，咱们悄悄拿上走，换到车上连人带车走了，第二天他就是发现了也找不着咱们。我看就这么办。”八金却说：“不行呀，周把式，这不是偷人家的吗，当贼的事我不干，你也罢干。叫人知道了，以后还咋见人呢?”两个人意见不一，周把式拉了八金一下：“咱们退到后头商量商量，罢叫人听着了，夜里静，说话声脆，叫人听着了还真以为咱们是贼呢。”
于是两个人朝后退了去，拣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周把式掏出他的旱烟袋，卷了一根烟递给八金，又卷了一根自己抽着。说：“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得想个办法把车轴拿过来，要不然还真麻烦呢。”八金抽了几口烟，想了想说：“周把式，我在这里等着，你再去好好看看，那是不是个车轴，别把木头当车轴了，回来我们再商量，你看咋样?”周把式想了想说：“也好，你先等着，我再去看看。”
八金心想，这户人家是咋了，怎么半夜三更不睡觉，肯定是有啥事情呢……
3
不一会儿，周把式回来了，他坐下来对八金说：“八金，南墙上放着的确实是个车轴，还能使。那家好像有啥人得了啥病，全家人都着急地商量办法着呢。”
八金说：“你看清了，还能使?”
“我看清了，能使。我还在他家窗户底下听了会儿，好像有人得了啥病了。”
听了这话，八金想起他妈过去老是用碗盛了水站筷子送鬼驱神的事，自从他当兵回来后，才知道了那是一种心理作用，是老一代人的一种迷信方式。想到这里，八金心里一动说：“周把式，我有办法了，你只要和我配合，我保证叫那家人把车轴给咱们送了来。”说罢，八金在周把式耳边嘀咕了一会儿。随后，俩人站起来，朝那户人家走去。
随着他们哐哐哐的敲门声，屋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大声问道：“谁呀?半夜三更的。”
八金道：“掌柜的，我们是过路的。打搅你想找口热水喝喝，请你帮帮忙吧。”
那人听了，打开院门说：“喝水可以，出门人嘛，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