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女人的事?八金，我日你妈行不行?”
两个人先是骂，后来干脆就动起手来了，周主任根本就不是八金的对手，脸上挨了重重的两巴掌，气极了的周主任喝来民兵营长，把八金抓了起来，关在了大队部，罪名是毒打革命干部。
第二天，村上的大喇叭就响开了……
批斗八金的批斗会开始了。周主任当众揭发了八金那年装神弄鬼骗车轴的事，八金被戴上了牛鬼蛇神的帽子，成了专政对象。
从此，八金不再是赶胶车的车把式了，他被周主任一句话下放到生产队的饲养场成了饲养员。八金也没办法，这个饲养员他是非去当不可，不然，在专政的岁月里，那是极容易上纲上线的。好在那“三审五查”从他家祖宗三代都没有查出什么来。饲养员虽然是侍候牲口的，成天和牲口在一起，但牲口是有灵性的，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不会整人，不会害人。
第二天，八金背上铺盖卷就去了饲养场。
5
当饲养员的日子里，八金除了回家吃饭，其余的日子都在饲养场里度过。铡草、喂料、磨料、饮水、清扫圈院，一天下来也没多少闲时间。饲养场原来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加上他自己，已经是三个人了，又因为他年纪最轻，所以重些的体力活不用说都是他干。
有时候闲下来没事的时候，八金也在想，自己一个出身三代贫农的娃子，又是复员军人，如今却生活在一个和牲口为伍的圈子里，不是自己没能力，就因为文化太低，要不是文化低(在部队几次提干都没有过关)现在也不受这个气。你周把式不就当了个主任嘛，平时望着人摸人样的，骨子里连一点儿人味都没有。
八金成天面对的，除了两个老汉以外，再就是牲口了，与人为伍，还能有话可说，和牲口在一起，除了你看看它，它瞪瞪你以外，是没办法说话的，也许这就是人与牲口的区别吧。人总归是人，牲口总归是牲口，像他这样一个在部队各项军事技能考核都达标、比赛都名列前茅的人，一不贪啥，二不图啥，只想本本分分做人的人，如今却落了个挨批斗、蹲牲口圈的下场。虽然心里不太好受，但和牲口在一起也有一定的好处，起码牲口它不会算计人，就是你骂它、打它，它都一言不发，你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它都对你无话可说。相反，你叫它走它就得走，你叫它站住它就得站住，你不用防它，也不用害怕它。既使你冤枉了它，它也是那样默默无闻地受着。又一想，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和这牲口差不多了，一切都不能反抗，只能受着，一旦稍有反抗，马上就叫你受不了。唉，人呀，真难活，不知道别人都是咋活的。
他正想着，就听到老饲养员喊他：“八金，你上稻草堆上拉些稻草下来，该铡点儿草啦。”
“噢。”八金应了一声，朝稻草堆走去。
爬上稻草堆，却意外地发现了窝鸡蛋，不知谁家的鸡在稻草堆上坐了个窝，又下了一窝蛋。八金数了数，一共是十六个。八金一阵高兴，朝四下看了看，没见有人，他忙脱下外衣，把鸡蛋放在衣服里包好，提着下了草堆，朝家里走去，一路上他想这回能给全家人改善改善生活啦，一年四季娃娃们难得见点儿荤腥，也真苦了娃娃啦，哎，我这个爹当的呀……
6
俗话说，麻绳专从细处断。真是不假，就在八金高高兴兴为全家能吃上几顿鸡蛋而高兴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最近这几天有好几头牲口都不好好吃草，有的牲口身上开始脱毛，不论是睡下还是站着，都显得懒洋洋的，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无精打采的。老饲养员实在找不出原因，就把情况向队长做了汇报，队长马上派人请来了兽医。
兽医摸了摸牲口的耳朵，又撬开牲口的嘴，发现有病牲口的上天鄂板上靠近喉喽的部位不同程度地粘着鸡毛。这一发现，叫兽医吃了一惊。他把情况向队长说了，队长皱起了眉头，一句话没说，蹲在地上抽起了自己卷的旱烟……
好一会儿，队长才扔出一句话来：“兽医，你先给牲口用药吧。”说完，走了。
晚上，队长来到饲养场，对三个饲养员说：“你们几个把这几天喂牲口的情况说一说吧。”说罢，就蹲在土炕上卷自己的老旱烟。
老饲养员先说话了：“这些天主要的活计都是八金干着呢，我们两个老汉就光是扫扫棚圈，我们没发现鸡毛呀，咋就有了鸡毛呢?着实说不清呀。”稍停了一下又说：“八金，你说说呀，咋的个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