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本来对苏格玩忽职守很愤懑,一看苏会计打苏格才纷纷散场去干活儿。包工头拉住苏会计说,丢就丢了,猴也有个栽盹的时候,别打啦,我们自认倒霉吧!
苏会计的眼镜差点儿甩掉了,他扶了扶,依然用难听的话骂着,这个猪日哈(下)的,这个猪日哈(下)的,保证去村里找女人啦!工头,你别急,丢的板我老苏负责赔偿,这个猪日哈(下)的尽闯乱子!
正说着,华子骑着自行车回来,远远就大声喊,工头,苏格家里人说苏格昨夜没回家住。苏格斜了大一眼,点上一支烟向工棚走去。他要到晒木板的地方看一看,是不是真的丢了木板,丢了还能不能再找回来。
下午上工,包工头没有给苏格换岗。苏格照旧看工地,他就坐在大门口恪尽职守。今天再没扇竹扇,他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啦,他在思过,也在追忆昨夜在金菊花那儿的甜甜蜜蜜……都是这个骚婆娘,双手搂住苏格的脖子不松手,苏格才没连夜赶回来,把苏格的腰都抽空了。也可能盗贼早早就趴在墙头或墙角窥探,等苏格进了金菊花的屋门,他们在诱饵里下了毒药,药死了狼狗,才拼力抬起了木板,从水洞抽出去装上车……不过,天塌下来有大顶着,不就几块松木板嘛。
8
中午还没上工,包工头派苏格和华子去卸拖拉机车厢里的砖。没有砖夹子,也没有手套,满满一拖拉机砖要用手抱下来,再码成堆。苏格和华子在毒花花的太阳底下拼命抱起来。很快,他俩都感到指头肚儿被磨得鲜红鲜红的,显然是磨在细肉上了。苏格就叫华子先一人干,说他上个厕所。谁知他从陈师傅的工具包里掏出了那双羊皮手套。嘿嘿,戴上这双皮手套,还真没感到手痛,苏格加快了卸砖的速度。
谁知在一车砖快卸完的时候,陈师傅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那双大眼睛死死盯住苏格的手。苏格说,师傅,你不是去做钢梁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做好了没有?你的手套真帮了我的大忙!说着脱下手套,给陈师傅递过去。陈师傅什么也没说,拍了拍皮手套上的砖灰,发现皮手套上有两个指头已经有了洞!
卸完砖,苏格和华子照例随陈师傅干钢筋活儿。苏格半开玩笑说,陈师傅,我给你和华子每人找一个当地的女人嫖一次。陈师傅说,别说一个,叫来十个我也不怕!苏格说,你说话算数?陈师傅说,算数。翌日下午快散工的时候,果然有两个女人来他们的工棚,她俩一会儿望望陈师傅,一会儿望望华子,最后望着苏格,笑得很甜。她俩不说话,就定定站在那儿不动。郭师傅就问起来。
来干啥?
与俺花儿没事来转转。
有啥好转的?
就喜欢和小苏玩玩。看能不能拉上活儿。
快走快走,我们都忙着赶活儿,没工夫陪你!
郭师傅一副厌烦的气势。年龄稍大的女人大约有三十五岁,她直勾勾地望着苏格,年龄小点儿的姑娘大约有十七岁,一听口音就是山里人。
苏格走过去,拉着陈师傅走得远一点儿,低声说,这就是我给你叫来的女人,她们是娘儿俩,你看上哪个就跟哪个亲一会儿。一次五块,钱我出。算我赔了你的羊皮皮手套。陈师傅赶快离开苏格,边走边说,让她们赶快走开,我们还做活呢。
这时,十七岁的姑娘开口了,师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也是生活所迫嘛,你随便给几块钱都行,随你的便!
苏格就嘿嘿地笑,华子的脸涨得像鸡冠一样。
谁想大龄女人大作起来,直接走过来拉陈师傅的胳膊说,师傅,你就花几块钱摸一下嘛,你挣那么多钱往哪儿花嘛!苏格,你快说话呀!说话呀!
陈师傅怎么解释都不能使这女人松手。这样拉拉扯扯令陈师傅手足无措,只好掏出五元钱递给她说,快离开我,那不是你男人嘛,他看到了非打死你不可!
大龄女人松开手接了钱说,俺花儿的大早死在云南啦,他要不是贩毒也死不了!眼里噙着泪。
苏格说,花儿,拉你妈回去,工地上昨儿开了工资,都带回去啦。两个女人怏怏地走了。师徒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目送她们走远。他们由刚开始对这母女俩的厌恶升腾起一丝怜悯来。在这个靠天吃饭的穷山沟里,失去男人,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厚着脸皮去乞讨和卖身。她们不懂经商,更不能吆喝着牛在山腰翻晒荒凉!等女人走远,苏格肯定地说,这娘俩儿随便哪一个,你只要给她两元钱,她就是你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