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有一个亲属搬家,他自然也到场,在搬床的时候,大家刚把床放到地上,他一下子躺了上去,把手臂越过头顶进行丈量,然后自言自语,跟他家的一般长。负责搬床的人四目相对,等待着他起身摆整齐,他又一轱辘坐在上面自言自语地说,没我家的舒服。
作为博士的他,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书呆子,所以不以为意,但表姐的脸却是一阵红一阵白。我连忙走开,不忍与表姐对视。
我和表姐从小一起在奶奶家长大,比亲姐妹还亲,我们无话不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她跟我说表姐夫对我的赞美我也只当是笑话,有时我们一起哈哈大笑,接着逛商店进行狂扫。所以当她一次又一次在我和表姐夫面前设置障碍的时候,我丝毫没有察觉。直到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我们相约在一个商场门前我要给她送一件东西,但表姐迟迟不来,我打电话也一直不接。而那天刚好凑巧,通往她家的路深挖地沟,被拦着过不去。我其实可以选择离开,但我害怕表姐来时看不到深沟摔下去,就是这样一种信念一直让我在冷风里等下去。我不停地站在原地打电话,一会儿换左手,一会儿换右手,足足打了近一个小时,表姐夫才接电话,说,你表姐洗澡去了。
我说,我们约好的在商场门前见面的。
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说,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我对他对我这样的态度感觉吃惊,这哪里像说我是英格丽·褒曼的人呢。本来在外面已经等得我心力交瘁,再被他气个疯狂,我更加愤怒。我说,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们不是在一个屋子里吗?怎么能不知道?
他说,她走时也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没听到。
没听到?我打了那么长时间你竟然没有听到?
你还有事没?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冲我喊了起来。
我真想气愤地摔掉电话,但我想起深沟的事,我说,一会儿表姐回来,你让她别出来了,外面有深沟,黑灯瞎火的别摔了。
他说,我不管你们的事。
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说,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说着把电话挂掉了。
我气愤极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就像被什么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似的一个劲儿地愤怒,这叫什么人呢,简直不通人语。我继续打电话,终于表姐接了电话,她说,她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她也忘记带手机了,她说她刚进家门就听到电话声了。她问我你在哪里呢。我说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呢,都一个小时了。表姐说,我马上下去。我说修道了,你过不来。表姐说,我知道另一个小道可以过去。
我们见面之后,我把等待一个小时的焦虑和表姐夫对我的态度全部发作给表姐,我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问三不知,而且态度恶劣。
表姐说,他就那样。
他太气人了。
表姐把电话递给我,你骂他一顿下次他就不敢了。
我看着电话没有接。
表姐拉我,去我家你当面骂他一顿,气就消了。
我一气之下跟着表姐往她家走,走到半路,我说太晚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越想越气,跟家人说出前因后果,家人说,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呢,这里面有问题。
那一刻,我才惊觉,这是一场阴谋。表姐恨我。她恨我的原因,就是因为表姐夫说我像英格丽·褒曼。我能想到,当时是表姐导演的这一出戏剧。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任凭我站在大风中一个多小时拼命打电话,就是不让他接。然后在我即将要崩溃的时候,才让他接,让他怎么跟我说话,甚至还在接电话之前进行了语气和表情的双重演练。
这个打击对我是空前的,整个上学之前的童年期,我和表姐天真烂漫。后来又在一起读高中,一起放学,一起说知心话。现在,因为一个口无遮拦的傻子,唉——
从此,我和表姐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