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巢经巢》,一边句读,一边看着笺注。直到“蜀盐走贵州,秦商聚茅台”的出现,又将我的视野拉到了百年前的黔北。
黔北人喜酸辣,这一习惯的最初原因还是来源于吃不起盐巴。封建王朝,盐和茶同属朝廷专卖,说白了,凡是专卖之物,也就等同于变相收税了。而贵州一直不产盐,食盐都要从四川等地运输过来,而且贵州地区多山,素有“地无三尺平”之说,所以运输费用也很高昂。至明清时期,盐价一直居高不下,甚至出现了斗米斤盐的局面。俚语有“斗米斤盐,斤盐吃半年”之说。而辣椒的传入完美地扭转了这一局面,也使贵州成为最能吃辣的省份之一。
辣椒在黔北人民的生活中,往往是以主角的身份出现,就凭辣椒便可做出十余道美味佳肴。无糟辣,不黔菜。是说贵州的菜缺了糟辣,就不可称为黔菜。不论是吃面条抄手,还是炒菜炒饭之类的,都少不了辣椒,就连吃馒头、洋芋、豆腐都要蘸上油辣椒或五香辣椒面,贵州人真是把辣椒利用到了极致,这是许多地方的人不可比的。炒菜炒面用五香辣椒面、干辣椒段,各式炖肉里放整个辣椒,还要打上一碗醋辣椒蘸水,烧腊里搁上红油辣椒……
糟辣椒和擂椒酱更不要说了,香辣的味道谁能忘。新摘的二荆条辣椒淘洗干净,放在盆里用剁刀来回剁,直至成剁椒酱般。按照十斤辣椒一斤盐的比例放好,白酒提香,啤酒增脆,点缀上几颗冰糖,给予它甜蜜的轻吻。在土坛中等待岁月洗礼的一个月后,打开后异香扑鼻。敲上两个土鸡蛋,热锅凉油,迅速将其滑散。舀一勺糟辣椒爆香,再来一碗隔夜饭一并翻炒,撒几粒葱花或几片蒜叶,那味道幺不到台!每到谷黄苞谷熟,擂椒如同快餐一般服务了黔北人民数百年。青红椒放到甑子中和米饭同时汽着,蒜头蒜尾各割一刀,一拍就来了。蒜和熟辣椒入擂钵,在咚咚咚的声音结束时,调羹抖几下盐,装入土巴碗里。水缸里舀上一大碗水,将擂椒盖在米饭上,这样叫饭遭殃。
在家乡黔北,家家户户都会种上许多辣椒,一家人赖以生存。成片成片的辣子种植户很多,在坝子和梯田上都较为普遍,从青绿到丹红的路上,一整块地中整齐排列的辣椒树挂满了丰硕的果实,如同霞一般映红了天。在我们周围,有很多专业的椒农,通过农业专家的指导,椒农们也成了专家,从选种到育苗、栽培、管理、采摘、烘干、再加工。辣椒挂满了房梁,堆满了屋堆满了仓。
由此,四面八方的椒农和海椒商户在此聚集。中国辣椒、遵义定价、集散虾子、买卖全球的格局正逐步稳固。一颗小小的辣椒身上蕴藏着极大的生命力。从出生成长在黔北山乡,汇聚到中国辣都虾子镇,到后来走出黔省走向川湘渝鄂,再走向缅甸、印度、尼泊尔、马来西亚、菲律宾、日本等国,黔北辣椒辣出了黔北,辣出了中国,辣到了世界。
靠着辣椒将米饭哄入肚中的时代早已过去,中国辣都响当当的名片叩响新时代的大门,一个美丽幸福的梦想在乡村振兴中杳杳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