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 春二三月,黄栀开花了,满山满垅的。花色纯白,花生五福,是个典型的圆五角星,那五个角是圆的。山坡山开满了黄栀花,怪是好看的,似满天的繁星。伙伴们最喜欢摘黄栀花了,因为黄栀花不但好看,而且还有甜甜的花蜜呢!手提竹篮,脚穿厚底鞋,满山满垅地跑,满山满垅地摘。互相叫喊着,互相提示着:“你在哪儿?你那儿多不多?”“我在这儿,这里很多很多,你快过来!”“不过来啦,我的前面也有很多很多的……”一边摘花,一边吮花蜜。
黄栀花要趁太阳未上山就摘,因为那样新鲜!那时,天刚蒙蒙亮,尽管如此,黄栀花还是分辨得很清楚的。刚摘下来的新鲜黄栀花,花管里的蜜汁还很多,很甜的。于是摘一朵,吮吸一朵。要是太阳上山了,经阳光照射,水分蒸发,非但花蜜要没了,而且连花儿都要被晒蔫了!
黄栀树不高,树林里例外。一般它的枝条向四周辐射生长,这一点跟地柏有点相似。黄栀树叶不大,整棵植株上长满叶子,绿油油,黑黝黝的,又挺像黄杨树。黄栀可入药,清肝利胆;又可以做颜料,当初我们山村非常落后买颜料要去很远的县城,来回要好几天,所以很不合算,于是就摘黄栀捣烂,将它的汁液滤出来晒干,就成了上好的黄颜料了。家具用得最多的就是黄色,其次红色。将黄、红二色按一定比例掺入桐油,搅匀了,釉上去,再漆上几遍,很好看的,且经得起磨损。
根可入药,大致是治肝火上升的,煎了当茶喝。因此许多中医挺喜欢在自己的处方里写上这一味中药。花朵可食用,肉质肥厚,个头较大,吃起来有一种木耳的味道。不但可供食用,而且还可以清热解毒,清肝明目的,因此,故乡自古以来就广为采摘。
我最喜欢黄栀花烧马铃薯:将摘来的黄栀花拔去花芯——像个小木鱼槌似的,槌头黄色有许多花粉;洗涤干净,放进汤里烧一会儿,再捞出来浸泡到清水里备用。马铃薯削了皮,削切均匀,在清水里煮熟。再把黄栀花从水里捞出来,投进锅里烧开后,放点调味品即可。吃起来醇香可口,连汤汁都是十分清醇、鲜美。
摘的花挺多的,吃不了,怎么办,晾花干。黄栀花干跟笋干、金针干一样,非常受欢迎,一斤花干得七八斤鲜花,才能晾得起来。反正有的是鲜花。摘了一茬,还可以长出一茬;有的甚至春秋两季都开花。何愁没花可摘! 我与三个同年(同岁):鸿飞、纯鸟、青苍,一起提篮上山坡。大家先分散开,那么大的山场,我们还要保持联络。各自采摘一会儿,然后聚到一起比多少,如果谁少,我们就帮谁摘。直到每个人的竹篮,全部让黄栀花装得实实的,大家才一起回家。
青苍鬼点子很多,纯鸟手艺挺灵的,纯鸟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个鸟弹弓,摘完黄栀花我们四个人就去打鸟。有时连小松鼠也打。我还练着打飞鸟呢!我追打一只山沙乌时,对准飞翔着的山沙乌就是狠狠一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挑柴路过的顺吉叔拿棒柱的手的中指上,立刻红肿起来,受了责骂。山沙乌却逍遥逃脱。我们打了一些小鸟,大家全凑在一块,才五六只,嫌太少了,扔了!
鬼点子青苍出注意叫大家一起去烤马铃薯吃。于是大家搬柴的搬柴;挖马铃薯的挖马铃薯;烧火的烧火。鸿飞最诚实,他自告奋勇,说自己家的山地里有很多马铃薯,离这最近,于是他领着我去他家地里挖了八大口袋马铃薯。装得我俩衣服都要开缝了。我们将马铃薯放在纯鸟、青苍烧好的火堆里,再继续烧火,吹风。直到灰烬把所有的马铃薯都掩住了,烤熟了才停止。再过一会儿,马铃薯被焖熟透了,发出阵阵香味,我们早已连口水都淌下来了。于是不管有多烫手,我们各自从灰堆里抓了许多马铃薯,放到石头上冷却。顺手拿了个,剥皮,吞吃。剥皮时手被烫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左手、右手交换着拿着剥。剥好放进嘴里,也不敢细嚼,因为太烫了。烫了嘴唇,烫了口舌,烫了牙齿,怕烫就吞呗!吞,哪还有好事?更为糟糕,烫了喉咙,烫了食管,一直烫到胃里。实在受不了,大家只好用手捶打胸膛。享用完了烤马铃薯,我们提了装着黄栀花的竹篮,满载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