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读者看了我的《文明的冲突与冲突的文明》后给我留言说：“没有鲜明的主题，没有清晰的逻辑，没有深度的总结，就好像是随心所写。”我认为他是真诚的，我欣赏他的坦率。有读者写了这样评价：“俺刚认真学习了您的《冲突下的文明》，佩服您的思想和文采。”我认为他也是真诚的，他亦强调他是位虔诚的佛教徒。这里涉及到了一个问题，我用文字描摹我的思想，他们用文字定义我的文字，我又用文字揣测他们的思想。我这里似乎给诸君展现了一幅撕扯的画面，一幅语言的撕扯。谈到语言的撕扯，我便想起了微信群里的一些聊天来。
那天我把前篇文章转发到一个微信群里，群主点赞说：“不错不错，打赏了。”这番突如其来的语言让我瞠目结舌：“啊这.....”他接着补充说：“我从没在公众号上打赏过，这是第一次。”这时候群里开始热闹了起来。有群友说：“似乎可以嗅到龙应台的味道。”有群友说：“不能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却从美国人的利益角度考虑问题。”我隐约觉察到了一个潜台词：“公知”。我强颜欢笑地说：“反正闲扯，不可以为然。”有人说：“朋友圈和部分社群纷战几天了，这种论战就是干辩论，没有输赢，也没有人能说服别人。”有人接过话茬笑着说：“论着论着，群就挂了。”群主最后说：“现在的观点论战，只是角度不同。各自以某个横截面为依据。以人性善的抽象的正义为出发点，也是不错的。”诸君是知道的，我是最不喜争论的，于是我笑着说：“人们常说不作不死，我自诩为作家，所以我觉得我不作便不知如何度过这一生。由文章引发的一切争论，作者只能认可。”我记得曾有人在我文章下面留言说：“傻”。我苦笑道：“一个傻字让人浮想联翩却又无话可说。”我还记得一条极具侮辱性的回复：“子音就是我拉出的一圫屎。”我无可奈何地回复道：“倘若阁下真能拉出如我般大小的屎，估计你早已一命呜呼了。但愿你只是说笑而已。”我一直以为我的文字单纯是自我表达，纯个人精神需求而已。实际上，表达是所有人的本能需求，我的自我表达无疑能激发他人的表达欲。我的表达引发了他人的表达，这些表达有时候相互印证，有时候却相互撕扯。对于这种必然的撕扯，我唯有接纳，若因此而生幽怨，我的自我表达便失去了意义。我这里大约要回答文章开头那位网友的疑惑了，我写文章的确是随心而写，它们大多没有鲜明的观点与立场，更谈不上缜密的逻辑，这便是我常说的“水文”。
有位作家看我常发一些“水文”到他群里，便对我说：“你的文笔不错，写点有价值的东西(吧)。”我笑着说：“价值后面还(应)有一个(观)字，那才是关键。”很多人眼里只有价值，丢掉了后面那个“观”字。我曾在文章里表示：“如果你读完这篇文章觉得有任何不适，我建议你在心里骂我一声‘扇贝’，或者朝屏幕吐一口唾沫。”很显然，我也意识到我的文章对有些人是没价值的，甚至是有害的。然有人说：“格外喜欢子音的文字。”亦有人这样评价我：“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你的文章是呐喊与呼号。”这样看来，我的文章对有些人是有价值的。我的文字引发了读者的语言撕扯，这种撕扯是势均力敌的，是徒劳无益的。势均力敌是因为谁也不想白费力气，徒劳无益是因为谁也无法获益。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倘若我是名人，我是流量网红，那便会有人拼尽全力，亦会有人从中渔利。很显然，在这个信息流时代，语言的撕扯有时候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倘若你常逛评论区便不难发现这样的评论：“1450”、“行走的50万”、“去那里领钱”以及“拉我进群吧”。当语言标上价格，摆上货柜，此时此刻，它们是如此的荒诞，整个世界亦因此变得荒诞起来。我也因此对自己毫无价值的文字暗自窃喜。
今天3728君在群里说：“人活到最后啥都带不走，跟没活有啥区别?”我笑着答道：“人活了是一个事实，人没活只是一个想法，那到底活了还是没活?”3728君回答说：“行尸走肉，都算白活。”我浅浅一笑：“白活还是活了，你难道真以为白马非马?”窃以为，人活着便是一个价值发现的过程。这个过程里，自我否定与自我肯定不停地撕扯着。昨天有人问我：“你怎么看待政治和统治，解决一系列社会矛盾最好的政体是什么?请客观回答，谢谢，不是钓鱼。”我无奈地说：“你不用跟我交谈，因为交谈是一切分歧的根源，无言才是最意味深长的友爱。”他意犹未尽地说：“对于群众思想的控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娱乐至死的，一种是教化。”我反问他：“你有何高论?”他接着说：“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的无知。”我淡淡地说：“看得太清，你不觉得堵吗?”坦白讲，我并不忌讳谈论政治，然而政治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命题，我们谈论它必须慎之又慎。德国大哲学家海德格尔曾与纳粹法西斯纠缠不清，甚至公开为纳粹进行辩护，他大概只看到了纳粹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一面。昨天有人在群里感叹：“中国男足脸都不要啦。”我笑着说：“问题是，我的足球技术根本比不上中国男足那批人。所以我从不评价中国男足，因为没有这个勇气。”我接着说：“恕我妄言，大家不关注，不喷不赞，(中国男足)应该有机会，否则只能这样了。比如一个孩子，你老说他不好，一般很难好，没自信、胆小、左右失据。女足也沉迷了一段时间，如果关注度和男足一样，估计亦难有成绩。”这大概也是我对待政治的态度，不熟悉的不谈，没有实践的不谈。我曾关注叙利亚局势多年，也曾为那个国家遭遇的苦难感到痛心。“阿拉伯之春”席卷中东，叙利亚便赫然在列。持民主价值观的西方国家希望藉此对叙利亚进行民主改造，然而叙利亚政府不可能百依百顺，因而战争便成了终极选项。十多年过去了，叙利亚仍然四分五裂，人们远没有走出战争的阴霾。
说起战争，我们无法绕过最近发生的“俄乌冲突”，这其实就是一场战争，我之所以用冲突，是因为我不喜持鲜明之观点与立场。我不愿看到我的自我表达造就一场新的语言撕扯。倘若我承认这是一场战争，那谁正义呢?或者说，谁更正义呢?然而我一味的不置可否，我写这篇文章又有何意义呢?这的确是件尴尬的事情，这种局面我似乎在新闻里也看到了。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顾问波多利亚克19日在推特上写道：“如果中国做出正确的决定，支持文明国家联盟并谴责俄罗斯的野蛮行径，它可以成为全球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欧峰会即将展开之际，立陶宛要求立即停止，称中国必须先站队，立高官：“是时候让中方知道我们的认真了。”据《联合早报》报道，我国驻乌克兰大使在一次会议上曾这样表示：“我们将永远尊重你们的国家，我们将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发展关系。我们将尊重乌克兰人民选择的道路，因为这是每个国家的主权权利。我们已经看到乌克兰人民的团结是多么伟大，和它所意味的力量。”新闻继续写道：“随后中国外交部表示，支持范大使这番被认为是中国至今对乌克兰支持力度最大的表态。”然而西方似乎并不满足，他们希望看到一个坚决反对俄罗斯的中国。据外媒报道，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称，美方对俄罗斯袭击乌克兰基础设施，并造成平民伤亡表示关切，但中方却一直未明确表明立场。赵立坚在回应上述言论的时候说：“美方最新援助的武器是给乌克兰带去了稳定和安全吗?还是会给乌克兰造成更多的平民伤亡?对于乌克兰的平民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食品和睡袋还是机枪、炮弹，稍具理性和常识的人对此都不难做出正确的判断。”我儿子以为这段回应并不高明，我也有类似的想法。有网友尖锐地回复道：“就怕有命拿，没命吃。”
我此刻完全可以感受到集体与个人是一样的，一个观点的表达就是另一场争议的开始。有人说国家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这句话与我的价值观似乎并不契合。倘若这样，我自诩为作家这一行为便是虚妄的，我便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没有立场之人。诸君从前一篇没有明显主题的文章里应该可以隐约感觉到，我是反对战争的。我们生活的世界已经够荒诞了，哪怕是这种荒诞的生活也有人无法稳定地获得。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则对话。士兵说：“你们老百姓赶快撤离这里，在这儿，两方正在交火，正在打仗!已经死了很多人...我们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不怕死吗?!”老百姓说：“你们放下武器吧，我们能去哪?我们一辈子都住在这，去当难民吗?要死就死在自己家里吧....”士兵说：“我们也想要正常的生活，你们快走吧……。”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战争永远不可能是正义的。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拜登称俄罗斯总统普京是“凶残的独裁者”和“纯粹的暴徒”。我不知如何评价。网上有人每天发一条这样的微博：“我每天来博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又刚又帅的男人吃亏了没有。”然后配上一张普京的相片。诸君是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偶像崇拜，因为偶像崇拜很容易让人失去独立思考能力，当下的饭圈文化便是一个极端典型。当偶像崇拜上升到政治层面，其损害更是无可估量的，我想德国人民和日本人民对此应深有体会吧。最近哈萨克斯坦总统宣布了一系列民主政治改革措施，有人为之欢呼雀跃。我亦不知如何评价。有人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任何一种试图为人类社会的发展设计出一套最终的或绝对的方案并期望去实现这一方案的想法都是应该被摒弃的，这套方案必定会失败，而且它会导致自由的丧失。”我这里便要回答一下那位网友的问题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最好的政体。
写这种文章注定是很难的，然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我作为一个读者眼里“有良知的作家”似乎无法缺席。据闻此次俄乌冲突期间有人精选了部分网友的留言翻译到西方社交媒体，有些留言让部分西方人惊诧不已，进而影响了他们对华人的观感。最著名的应该是那句：“我愿意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家里还有两间空房，愿意收留乌克兰18到24岁的女孩子，避免遭受战争伤害。”有些国人似乎仍保有那种调侃女性当幽默的传统，特别是当下一些笑出鹅叫的短视频段子。我并不高尚与正义，但我觉得这样是不合适的。最近有个热搜：“拼多多6万人砍价不成功。”有人调侃曰：“卸载吧大家，6万人基辅都打下来了，砍一个手机两个小时没成功。”这些人为什么非要在语言里捆绑一场苦难深重的战争呢。当然我们也应看到人性是相通的，哪个国家和民族都存在着让人迷惑的言行，比如最近出现的“美国中学模拟奴隶拍卖会拍卖黑人学生”、“德国人贩子盯上了难民营里的乌克兰女人”以及“美国黑人男子对67岁亚裔老妇拳打脚踢125次”事件。
这就是一篇没有观点的文章。昨天有人问我：“你在哪里写文呀。”我笑着说：“我在家里写。”我这般没有观点的文章注定只能躲在家里写，悄悄发布在自己的日志里。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这篇文章最终是默默无闻的，是波澜不惊的。诸君也许会好奇，我为什么还要写呢?我坦白说吧，我就是一个闲人，单纯个人喜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