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贺引昉并没有沉默太久,他飞快地看我一眼:“星星。”
“啊?”
这就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海洋科普馆的房顶放什么星星呀,怎么也要是一条鱼,或者一朵水母吧?
“我认为——”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踩在贺引昉的底线上蹦跶。
贺引昉故作淡定地卷起草稿图,动作缓慢,眼神中隐约有些期待。
他肯定比我更希望这是一幅完美的设计图,这是他正式入职我们设计室后的第一幅作品,之前的战绩再辉煌,都抵不过完美的第一印象。
因此,我义无反顾地开口:“星星是不是和海洋馆不搭?”
那一秒,我无比清楚地看见贺引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这人贪生怕死,还想好好工作,立刻十分狗腿地补救:“仅、仅供参考。”
“闭嘴。”
“哦。”
贺引昉的闷气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工作室。
他一头冲进办公室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才是我正式成为一助的第三天,还没来得及为工作发光发热,就先让顶头上司发了火。
无法,我只好央求楚荞帮我送咖啡和棉花糖进去,权当刺探军情。
楚荞一边嫌弃,一边照做。
等她走远了,我才趴在工位上小声反驳:“贺引昉就喜欢棉花糖。”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的。
在我还没有与贺引昉冷战的那段时间,这人每天按着我刷题,十年高考真题做了至少五遍。
我并不聪明,最开始时错误成片,贺引昉气得手抖,戳在试卷上的笔尖仿佛下一秒就要戳爆我的脑袋。
我怕他一怒之下就放弃我,又怕他从此真心实意地觉得我是一个笨蛋,只好想方设法地讨好他,翻遍书包找出最后一枚棉花糖放到他手边。
贺引昉写解题步骤的动作顿了顿,乜斜着看我。
我立刻挤出一个笑,恨不得变成一朵向日葵以表忠心心。
贺引昉攥起棉花糖,仓促地别开脸:“笨。”
但因为我看到了贺引昉掩不住的笑意,所以默默在笔记本上记下贺引昉喜欢棉花糖的结论。
楚荞很快从办公室出来,表情凝重。
我连忙凑过去:“怎么样?”
“他好变态,正逼着采购部给他找带纹理的塑料星星灯。”
“……”
“就是那种,看上去像是手工做的那种纹理,而且一定要淡紫色。”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毫无缘由地心神不宁,盯着采购部同事手中的包装盒发呆。
晚上九点,同事如释重负地走出贺引昉的办公室,又径直来到我的办公桌前。
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翘翘,贺工说有事叫你呢。”
Chapter 7
贺引昉的办公室很乱,我只顾着看房间中央的模型台,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铅笔,眼看着要摔倒。
贺引昉扑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起:“步翘尔,看路。”
我站稳后,贺引昉也并没有松开手,反而越揪越紧,几乎是将我拎到模型台前,仿佛是怕一松手我立刻就会扭头逃走。
海洋科普馆已经有了雏形。
由下往上每层的面积逐渐扩大,封顶原封不动地采用了我建议过的波浪纹设计,墙体是灰蓝色,搭配大片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会有海面波光粼粼的质感。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屋顶最高处那颗突兀的星星上。
比薰衣草紫更淡一些的紫色,带着仿真的手工制作纹路。
贺引昉按下开关,星星亮起来。
“好漂亮啊。”我干巴巴地道。
贺引昉终于松开手,双手插兜站到我旁边:“送给你。”
我本就不太够用的脑容量此刻更是正式宣告耗竭,除了看着贺引昉,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我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我如蒙大赦,借着接电话的由头溜出贺引昉的工作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我才发现自己满手汗渍。
这是第一次,我由衷地庆幸贺引昉的不直白。
时间到了竞标当天。
我拿出精心准备了半个月的稿子,对着走廊的墙声情并茂地背诵了三遍,认真程度堪比高考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