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本与我这样的人无关,可命运偏偏让我遇见了犹桑。
那是一个寻常的夜里,一个身上沾着血的人影忽然钻进我店里。我捂着嘴不敢叫出声,那个人却只是让我递给他碘酒和清水,似乎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我颤巍巍地把东西给他,他笨拙地处理着额上的血迹,半瓶碘伏倒下去,弄得到处是。他没有开口让我帮他,可那可怜的样子让我心生不忍,于是我鼓起勇气上前,替他清理了伤口。
那个人约莫是额头上被砸了一下,看着可怕,实际伤口并不深,随着血迹清理好,原本血糊糊的脸也变得干净,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他是犹桑,只觉得这人生得英俊,等伤口好了应该也不会影响多少。
那晚犹桑处理完伤口后便走了,并没有同我说什么话。只是他临走的时候,掏钱将我卖剩下的点心买走了。我云里雾里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敢多问,只当作一场奇怪的遭遇。
奇怪,可同时我又难以否认,我同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那张惹人注目的皮囊还是在我心里生了根,随着时间的发酵静悄悄地发着芽。后来知道他的名字,是从那些和他同校,抑或是同班女同学的讨论中,他们口中的犹桑既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又是与同学格格不入的坏小子。
“听说他上次打篮球的时候,和隔壁班的男生抢场地,还打了一架!”
“这么凶哟,我听说他喜欢一个女生,人家不愿意,他就往人家抽屉里塞血书,写了两百个字呢!”
一个女生“噗”地笑出声,骂道:“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写两行字血就干了,还两百字。”
我眨了眨眼,看着她们把手里小小一本小说翻来翻去,听着她们胡扯,也跟着笑。另一个女生却转过头,点了点我的脑门,道:“小金呀,如果犹桑来你这儿买点心,你可小心点,万一他把你们铺子砸了呢?”
我脑子向来笨,想了又想,只想到跑这么一个法子。可还没等我说什么,那群女学生便拉着手走了,踏着落日的光,带着她们欢快的影子。
我将店门半合,打算先把明天要做点心的材料准备好。我跟着王师傅学做点心已经有一年了,可惜脑子不够灵活,一些复杂点的样式还是做得不太好,王师傅伤了手后,点心铺的生意明显没有之前好了。
我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翻来翻去,指尖停留在荷花酥那一页。想了想,我装了一些面粉开始和面,可惜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本该开花的荷花酥蜷成一团,像是还未绽放的花骨朵。
我挠了挠脸,叹了口气:“可真难。”
“什么真难?”
我陡然一惊,兔子似的跳起,站到一旁,卷帘门下停着一双腿。我顺着腿去看影子,影子还是完整一个,有头有尾的,便把尖叫吞回了肚子里。
“我们打烊了。”
“你自己说过几日便有的卖的。”
那影子一弯,跟着人一块儿钻了进来。我看着犹桑,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还……还没到日子。”
犹桑皱了皱眉,道:“你平常讲话也不磕巴吧?偏偏冲我结巴,是瞧我不顺眼吗?”
我想着他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连忙摇摇头。可越紧张话便说得越不利索,我只好指了指桌上失败的点心,想告诉他不是不卖,是真做不了。
犹桑上前看了看,眉头更皱:“你管这个叫荷花酥?”
“不是……”我低下头,“王师傅他最近……最近伤了手,我不会做,可以等我学几日……”
犹桑似乎瞥了我一眼,我头更低了,想让自己钻进黑暗的阴影里。结果不小心将装面粉的碗给推倒,白色的粉尘洋洋洒洒,扑了我满头。犹桑更惨,被面粉糊了眼睛,用手捂着脸。
“你做什么!”
“你别动,我给你洗干净!”
我连忙将布蘸了水,捧着犹桑的脸细细擦拭。他的睫毛很长,上下颤动,呼吸落在我的手背上,有些烫。
我的耳郭莫名有些发热。
“你擦好了吗?”犹桑见我不回答,又问,“我可不可以睁眼了?”
我摸着耳朵,支支吾吾地说:“再等等。”
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平复好心情,打算请他离开关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