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林俏送赵悦坐上一辆宝蓝色奥拓轿车,车灯明晃晃地刺向眼睛,恍似有两束灼热的眸光在暗夜里凝视着她,林俏站在路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一个人走在林荫树下,温润的秋风拂过脸颊,有些微熏。
到了家门口,林俏打开房门,徐子慧提着个大箱子站在门口,正准备要出门。
“三姐,你这是……”林俏疑惑问道。
“你喝酒了?”徐子慧盯着林俏那张泛着潮红的脸,她看出来林俏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啊,我同学赵悦约我,就吃了点儿饭……”林俏躲闪着徐子慧的目光,她知道徐子慧素爱搬弄是非,生怕她扯出什么话题,给徐子斌说了去。
“我搬走了,你以后就不用在外面住了……”徐子慧打断林俏的话。
“你去哪?”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那,也好……噢,对了,这把钥匙你拿着,省得你回来了,我不在家里。”
徐子慧接过林俏递过来的钥匙放在裤兜里,然后,拖着大箱子迈出了房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你自己注意点儿吧,子斌不在家,你……”徐子慧回头扫了林俏一眼,“算我多心了……你保重!”
林俏没说什么,她站在门口望着徐子慧提着大箱子蹬蹬走下楼去。多心的也不是她林俏吧,不过就是约了老朋友喝了点酒,有什么心虚的,她懒得解释。
自从那天跑去沈小鸥家里睡了一晚,之后,林俏又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其实她清楚工作只是个借口,并没有那么忙的,她并不是个工作狂。
屋子里又恢复了冷清,呼吸的空气都是寂寞。林俏站在窗边,向外面望去,有一颗流星倏忽间掠过天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刹那,便消失不见了。
风有些凉了,大概是秋天的缘故。林俏被漫过窗台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
厨房里,林俏炖的雪梨银耳羮散发着袅袅香气,林俏喜欢呼吸这烟火的气息。也许是从小衣食无忧惯了,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每天打开朋友圈看到那些晒幸福的,她甚至想放弃工作,哪怕做个全职太太,只要心里面有个爱的人,一起迎接朝阳目送日落,这样她也愿意。也许以前是她错了,她觉得距离不是问题,没有感情才是问题,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破坏感情的往往就是空间的距离,人与人之间慢慢地由相亲相爱到形同陌路,都是因为距离的疏远,感情有时候靠的就是你来我往的维系,即使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如此。
发了一会子呆,林俏摇头又不禁叹息。她站起来,打开音箱,在房间里放一支舒缓的曲子,对着镜子精心敷了张保湿面膜,面子工程不能不做。
徐子慧走后,扔了一地狼藉的杂物。林俏拾起地上散落的几本女性杂志,放回书房的柜子里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厚厚的巴金的小说《家》,夹在《家》里的一张银行卡也随之掉在地上。
书里还夹着一张三十万元的取款凭条,显示日期是2013年9月26日,那正是徐子斌上次回来的日子。
这张银行卡里存有林俏积攒的四十万元,她和徐子斌打算留给将来未出生宝宝的。因为夫妻异地而处,林俏又经常丢三落四,他们才将银行卡夹在了林俏最喜欢的一本书里。
林俏不知道徐子斌到底在做什么,她从来不想夫妻之间因为钱的问题产生亵隙。
可是,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任和尊重的问题。她确信除了徐子慧没有人来过家里,知道银行卡密码的只有她和徐子斌两个人。
林俏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厨房里飘来了银耳粥的甜香,生活如这粥一般,沸腾之后,零零碎碎。
沉思间,徐子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仓促的铃声显然刺激了林俏的神经。
“俏儿,你在吗?”
“嗯!”林俏有气无力地答道。
“还生气吗?”徐子斌顿了顿,说道:“是我不好,怪我没考虑你的感受,给我时间,我会和你解释……”
“你……别说了!”林俏紧咬着嘴唇,她好像忘记了这些事,徐子斌又一次提醒了她。
徐子斌的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响声,还有杯子相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林俏认识徐子斌的时候,他还是个一喝酒就脸红到脖子根儿的敏感体质,没想到,几年的磨砺,他体内就已经产生了抗体。
对着话筒,几秒钟的沉默,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睡得太晚!”徐子斌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考虑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林俏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以说得清楚些吗?”
“晚了,明天再说吧。”林俏有些烦躁,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旧事重提,她害怕面对争吵。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我也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徐子斌倒像是并不想结束纠缠似的。
“解释什么?”林俏执拗地问道。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门锁换掉,还有,你……”徐子斌本想问林俏为什么夜不归宿,但冲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还坚持对林俏最后的信任,最重要的是他深知自己有错在先,毕竟在没有和林俏商量的前提下,就取走了银行卡里的钱。
“林俏,我知道,我和你不在同一个阶层,我这么努力打拼为的就是能与你举案齐眉,可是,有什么用呢?终究你在骨子里就是瞧不起我们的……”徐子斌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
“徐子斌,你真的这么想吗?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不是我!”林俏都不知道如何压抑情绪了。
“好了,林俏,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去了再解决,这时候,我不想和你吵……”
徐子斌悄无声息地挂掉了电话,他是打算和林俏和解的,但是没想到却是不欢而散。
林俏被徐子斌的一番话震惊了,她和徐子斌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再是误会那么简单。
这一夜,林俏的脑子里乱轰轰的,无法入睡。天亮的时候,她走到镜子前洗漱,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顶着一头乱发,连黑眼圈也跑出来亮相了,看来昨晚的保养功夫都白费了。
她之前还在杂志上写“女人常保青春容颜的秘方来自爱情的滋养,否则多少面膜都无济于事”,想想也真是够讽刺了。
林俏在眼周涂了眼霜,脸上抹了粉底液,又在两颊上扫了蜜粉色腮红,才稍稍遮住了憔悴的脸色。她还要工作,就像赵悦说的那样,她在人生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个永不疲倦的女汉子,女汉子都是逼出来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哀伤和追忆,她还要给父母筹备结婚纪念晚宴,她要让爱她的人看到她的幸福,而不是一脸沮丧。
沈小鸥刚从床上爬起来,李秋心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小鸥啊!”
“妈妈,您老有何吩咐?”小鸥懒洋洋地问道。
“今天想吃什么?骨头汤喝了没有?”
“喝了啊,您的爱心汤我岂敢不喝啊!”
“就知道和我贫嘴!”
“老爸从上海带回来的云片糕,蟹壳黄,都还没吃完。”
“你爸去上海了?”
“是啊,老爸还给你带来一支文莱软丝沉香手串,你要不要?”
“又不是送我一个人的,谁稀罕啊!”
“老妈,我敢保证,您就是独一无二的。就别矜持了,收了吧。”
“小鸥,今天原市话剧团通知我,让我给《都市》杂志社举办的拉丁舞大赛做评委。我都离开舞台这么多年了,还真的没什么底气,我正想问你,你那好朋友林俏不是在杂志社做编辑吗,是不是你向林俏推荐的我?”
“妈妈,您女儿可没这能力,嘿嘿,恭喜您艺术的第二春要来了。杂志社真有眼光!”
“嗯嗯,那当然了,你老妈这辈子就为艺术献身啦!”
李秋心听到女儿的夸赞,颇为得意,与沈明鑫的婚姻失败,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清,心里面却难以真正放下。
“妈,你知道吗?孙峥他根本就没回美国。”
“他去找你了?”
“难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都说了,你的事我不管了,反正也是挨累不讨好……”
“谁敢说您不好啊!”
“好了,不和你斗嘴了,我还得补些功课,周三你陪我去商场选几件衣服。”
“是,女王陛下!”
沈小鸥真没想到妈妈一辈子钟爱的话剧表演竟然还能派上用场,在这个众星云集的浮躁年代,到底还是经典的艺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看来并不是妈妈把她的住址告诉孙峥的,孙峥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沈小鸥不想再费脑细胞去想这个问题,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冲着镜子,她说,沈小鸥,你要加油啦!
盛京医院的急诊大厅里人满为患,沈小鸥挤过排队的人群,来到六楼外伤科住院楼。住院楼里显得清静多了,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和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说着什么,几个家属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神情焦灼。
沈小鸥来到前台找护士问询,一位梳着齐刘海儿的实习小护士告诉她,秦晖在603特护病房。沈小鸥走到病房门口,陈佳媛正好刚从病房里出来。
“姐姐,秦晖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陈佳媛的脸上透着焦虑。
“那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进去看看。”沈小鸥说着就要往病房里进,却被陈佳媛扯住了胳膊。
“小鸥,你先等一下吧……”
可能是陈佳媛拉着沈小鸥的手过于用力,小鸥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陈佳媛,“怎么啦?”
陈佳媛诺诺地说:“朱柠柠在里面……”
“什么?姐姐,你疯了?”小鸥不能确信地瞪视着陈佳媛的脸。
“小鸥,你听我说,秦晖他已经够狼狈,我不想别人看着他笑话。我想明白了,等他出院,我就……放手!”
“离婚”二字陈佳媛始终还是无法说出口。
“姐,你醒醒吧!当初是谁说的决不退让,现在又想要放手,你甘心吗?更何况他们对你还有一丝一毫尊重吗?”小鸥抓着陈佳媛的肩膀,她实在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能容许他们如此高调,甚至飞扬跋扈的“恩爱秀”。
“我现在累了,不想解释。由着他们闹吧!”陈佳媛黯然向后退去,她的肩膀顺势靠在了墙上以支撑疲惫的身体。
在小鸥看来,陈佳媛的神情已经彻底泄露了那份凄怆和绝望,在她面前毫无防备,这样的眼神让沈小鸥觉得悲愤。
自从上次和朱柠柠不欢而散,秦晖的压力越来越大,凡事欲问其因必承其果,舆论矛头的指向,使他不得不在意公众形象。
“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爽,很痛快?”秦晖太爱面子,现在他看谁都不顺眼,甚至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他似的,语带挖苦,一脸衰相。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朱柠柠没想到秦晖竟然这么说,她极力辩白,“出了这些事,我比你还难过!”
“你比我难过,我倒没看出来。”秦晖扫视了朱柠柠一眼,他面前的她又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白兔,眼神无辜,就是这样的眼神,曾经让他沦陷。
“算来算去,我是最惨的那一个,担负着骂名,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我曾经固执地说服过自己,为了你,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你的态度让我心寒……”朱柠柠的言语变得理智,目光却变得清冷。
秦晖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是她……”
朱柠柠没有回答,她不想以她的狭隘衬托陈佳媛的宽容,既然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她扮演了掠夺的角色,那就做到底,她不就是喜欢她的“坏”吗。
“我不知道王美莉是怎么想的?凯迪安公司的合作计划刚刚运行了一半,她就甩手走人了,现在对方公司天天催我偿还货款,还要告我违约!”秦晖说。
“她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呢!”朱柠柠下意识地看了门口一眼,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美莉姐,她也是为公司利益着想,却被人误会,不辞职又能怎么样?”
秦晖眼神空茫地看向窗外,他的感情生活已经混乱得如一盘散沙,再想恢复到以前的平静是不可能了。
“其实,想挽回损失也不是不可能的。”朱柠柠试探着说道:“我可以劝她回来,可是……”
秦晖把头转向朱柠柠,“什么?”
朱柠柠越发大胆了,她觉得摊牌的时候到了,于是她的目光更加凛然,接着说:“我有个条件,王美莉回来,她必须走!”
她?陈佳媛?
秦晖愕然一惊,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出嫁想疯了,难道仅凭她就有把握挽回残局扭转乾坤?难道这暗礁险滩的商海,竟然要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去力挽狂澜?
朱柠柠看出秦晖目光里的猜疑,但她的箭已经抛出来了,绝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只是一个为爱义无返顾的小女人,我的目的很简单,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爱你,就要付出一切维护你的地位和尊严,我知道你是商人,对于你来说,什么最重要。我不多说了,由着我任性,为爱赌一场!”
“你赌什么?你这是要挟我吗?”秦晖完全没想到朱柠柠嘴上的爱情在此刻会变得如此神圣,却难掩他明码标价讲条件的意图。她凭什么说可以为他挽回名誉和地位?靠姿色亦或智慧?他秦晖何时受过如此威逼利诱?仅凭她爱他,爱,这个字已经被他亵渎了。
秦晖右手拿起床头的杯子,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大半,才强制按捺心头的怒气。
“我就赌我们的未来,用我所有的赌注。”朱柠柠的声音里透着执拗和决绝。
秦晖完全没有想好,要不要在短时间内给他的婚姻画上句号,他想挣脱痛苦的羁绊,但内心仍是犹豫不决。
朱柠柠乖顺地坐在秦晖对面,她抓过秦晖的手贴在脸上摩挲着,“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不想你困在错误的婚姻里进退两难。你所需要的,恰恰是我能做到的,只有了断过去,才能换来长久的幸福,我等你……”
还没等小鸥想好安慰姐姐的话,病房门推开,朱柠柠甩着头发从病房里出来,她眼睛直视前方,连看也没看沈小鸥和陈佳媛。
“既然来了,这么快就走!”沈小鸥横在朱柠柠面前,拦住了她。
“哼!”朱柠柠鼻孔里轻哼了一声,眼睛瞪视着沈小鸥,她可没忘记沈小鸥在方达广场甩给她的一巴掌,就算不在此刻,她迟早要还回去,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心里亦有几分忌惮。
陈佳媛迅速扯住了沈小鸥的袖子,“小鸥,让她走!”
“我警告你,你这样执迷不悟下去,结局会很难看!”沈小鸥恨恨说道。
“哼哼,难看的还不一定是谁呢!”朱柠柠见陈佳媛拦着沈小鸥,她倒有了些许底气。
“人渣!妖孽!”沈小鸥指着朱柠柠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沈小鸥实在看不惯陈佳媛的隐忍,“姐,士可杀,不可辱!这么憋屈自己干嘛呀?怎就不能干干脆脆做个决断!”
“小鸥,有些事你并不知情,以后我再跟你解释……”陈佳媛拉着小鸥的袖口,眼神近乎祈求地看着小鸥。
王健从外面提着餐盒回来,与走出病房的朱柠柠擦肩而过,王健没理会朱柠柠,直接向病房走过来,将手中的餐盒递给陈佳媛。
沈小鸥见此情景,连秦晖的面也没见,就转身走了。
沈小鸥开着车上了快速干道,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高速行驶让她有一种飞翔的快感,但是仍难以缓解胸口的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
当年,沈小鸥参加陈佳媛的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中,她听到了一个词——天作之合。
她见证了陈佳媛的幸福,秦晖眼神里的爱慕是干净的,纯粹的。如今,他们的婚姻输了什么?是现实还是欲望?沈小鸥不懂。
乡间的空气里透着稻花香,沈小鸥将车停在路边,路的两边是正待收割的稻田,满眼金黄的稻浪铺天盖地。她坐在稻田边,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就像n年以前,她坐在海边,等待一个久别的人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俏的电话打过来,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沈小鸥。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在君悦酒店举办隆重的结婚纪念日晚宴,可是林俏竟然在下班的途中因交通阻塞打不到车,卡在马路边上,正急得团团转。沈小鸥看了下时间,现在返回市区还来得及,沈小鸥起身迅速地坐回车里,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事她会义不容辞,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林俏。
林俏本来约好了司机来接她和父母,谁知半路上她才想起来,预定的酒店房卡和旅行的机票都忘在了家里,她急着打车回去取。这个时候正赶上交通高峰期,长长的车龙堵得水泄不通,急得林俏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
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林俏常常会想到武侠剧《天龙八部》中的一个镜头,盖世英雄乔峰在聚贤庄被围攻,但是,他武功了得,一手抱着奄奄一息的阿朱,另一只手却与那些所谓的江湖志士们单打独斗,杀出重围,那气概简直让人迷恋到死。如此生得乔峰为知己,夫复何求?
母亲苏静的一句问话,打断了林俏那不着调的梦想。
“子斌不回来了吗?怎么忙得都见不着个人影儿?”母亲苏静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这也算不得什么重要,年轻人忙点儿是好事!”父亲连忙给苏静使了个眼色,才打断了苏静的抱怨。
“爸,妈,今天的晚宴是我同学赵悦参与筹划的,一切都在计划中,没事的,放心吧。”林俏返回去取东西的时候特意安慰母亲。
“你看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关上车门,林天明就埋怨起苏静。
“我不也是心疼女儿嘛……”夫妻俩从来没有在林俏面前表示过对徐子斌的不满,这次显然是苏静没有控制好情绪。
林俏站在马路边上,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在她眼前驶过,但是没有一辆肯为她停留,她赶上了下班的交通高峰期,眼见这座城市的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她有些茫然了。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想她是需要有一个肩膀来依靠,替她分担,而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女汉子。
在关键时刻,林俏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了沈小鸥。她曾经和沈小鸥打趣,说沈小鸥前辈子一定是个欠下诸多风流债的公子哥,林俏就是追到今生和她讨债的那一个。
林俏自觉这个说法太过迁强无赖,红尘中事本就千头万绪,要算起来,她和徐子斌之间,究竟又是谁欠了谁呢。
林俏放弃了打车的念头,索性站在马路边上不停地低头摆弄着手机,路口的信号灯交替闪烁,映着她纤细的身影。
半个小时以后,沈小鸥出现在林俏面前。林俏喜出望外,一头钻进车里,却被沈小鸥戏称为“迷糊姐”。
迟到的沈小鸥和门卫小哥好话说尽,才在君悦酒店门口抢占了一个停车位,但是,还没等她的车开过去,已经有一辆别克轿车抢先一步开进她刚刚预定的位置。
沈小鸥摇开车窗,眼见着别克轿车里走出一位穿着风衣的男子,那男子亮出停车卡晃了晃,冲着沈小鸥微微一笑,表示不置可否。
“嗨!有车位,了不起吗?”沈小鸥摇下车窗,冲着风衣男子嚷嚷。
“先到先得哦!”男子匆匆说出这句话,便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黝黯的暮霭中。
拥堵的城市让人在享受现代文明的同时,又常常是带着些许无奈。每每出门遭遇塞车,林俏就为没考到驾照的英明决定找到了心理安慰。那年赵悦约她一起去学车,林俏列举了不会开车的N个好处,并说与沈小鸥听,沈小鸥则嫉妒她天生傲娇公主命。
小鸥只得缓缓地向后移动车子,她可不想再耽搁时间了。林俏这丫头倒是安静得有些反常,刚才她可是急得恨不得飞到酒店里。沈小鸥透过后视镜窥到了林俏有些恍惚的眼神。
“怎么了,你对他感兴趣?”沈小鸥贫嘴道。
“什么?”林俏还没听明白沈小鸥的戏谑。
“风衣哥儿!”沈小鸥朝着风衣男子走远的方向嘟嘟嘴,然后小声嘀咕了句,“天又不热,干嘛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我有吗?你瞎说什么?”林俏倒被沈小鸥刺激得脸色绯红。
“哈哈……”
林俏自知又被沈小鸥涮了一把,不过刚才那个沈小鸥称做风衣哥的男子,她的确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