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我上班以来,不时会接到亲戚们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要我给帮个忙什么的。其中一个表哥,尤为执著,他甚至还不远万里杀到过我家,住了一个多星期。直到确定,我实在帮不上忙之后,才不满意地回了老家。在汽车站,接过我给他买的车票时,他突然语重心长地说,你得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不行的。我突然就感到羞愧无比。
本来以为,他不会再骚扰我了。没想到没多久,我就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直接问我,你认识曹胖子?我说是的。他说,那你跟他说说,把我工作解决一下吧?他怎么给你解决?我这个表哥马上对我的孤陋寡闻感到不解。他告诉我,曹胖子现在在一煤矿放着一辆前四后八的大车。并且,曹胖子和煤矿老板关系十分的好。我这个表哥看到过多次,曹胖子和老板一起出入。不过,我最终并未和曹胖子提起此事。关于这个表哥,我得多说几句。我本来以为,他会一直给我打电话的。没想到,他没再打。直到我过年回家,才知道,他已经跟着曹胖子干起来了。在我家的地板上,他对曹胖子表达了许多崇拜之情,认为曹胖子会混,有关系。连县长县委书记他都认识。我表哥先是给曹胖子开大车,后来在曹胖子的公司给曹胖子开小车。他还告诉我,曹胖子这人不错。原因是,自从得知他是我表哥之后,曹胖子对他的态度非常好,经常照顾他。并且,有一次他跟矿上发生矛盾,曹胖子也出面给解决了。最主要的是,曹胖子有报社的关系,他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李小染。
在和我表哥聊天的过程中,我不禁有个感觉,那就是,曹胖子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县城里。我表哥对我的猜测予以肯定,他说,曹胖子已经在小县城买房,老婆儿子也过来了。我表哥去过曹胖子家不止一次。对他老婆比我还熟悉,当然,他并未吃过曹胖子老婆做的饭菜。
我过年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最起码有五个人跟我提到曹胖子。最终,人们提到,曹胖子不仅在白道混得好,在黑道也很牛的。接着,他们给我讲道,曹胖子和一个开化工厂的家伙发生冲突,这家伙做生意多年,对曹胖子并不为意。不过为了防止曹胖子暗地里使坏,雇了北城一个出名的混混,每天在自己家,等候曹胖子来闹事。最终,曹胖子真的来了。让人意外的是,北城混混一见曹胖子,马上态度转变,曹哥曹哥地叫了一通,目睹曹胖子把对方的车给砸了,也没有反应。并且,还对化工厂说,你怎么不说是曹哥,我怎么会和曹哥对着干。曹胖子砸完车后,那人还给曹胖子递烟点烟。
最终,我一个同学证实了以上传说。我这个同学一向不说假话,我选择了相信他。他对我说,曹胖子发家的方法,就是贷款。问题是,大家都不知道,曹胖子怎么就认识了那么多大人物。我突然想起曹胖子那个小本本,不禁对这家伙感到无比佩服。
最终,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幅景象,发生在未来某年:曹胖子牛逼哄哄地从宝马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和我握手,然后我战战兢兢地钻进他的宝马,被带到某某酒店,一顿好饭,机会好再来个美女,这样可以折腾那么几个小时,接下来我就又被丢回灰头土脸的人群中,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走上被老板蹂躏的路。
事实是,从目前来看,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我和曹胖子已经久未联系了。最后一次联系时,我想请他帮个小忙,但他没来。具体情况如下:我爹坐汽车上来,带了几麻袋的白菜土豆之类。这实在出乎我的预料,尽管我知道他会带,照他的话说,城里的菜也太贵了,我应该为房贷等等多攒一些,但我没想到他会带这么多。我能想象到这些麻袋的命运,最终,他们在那不到两平方米的阳台上,被风吹日晒,散发出一股恶臭。当我把它们拖出去时,会在地板上留下几道黄色的湿痕,那气味终将持续多日。我忍不住就想对我爹发火。这么多麻袋,都不知道他怎么扛上汽车的。出租车司机无一例外,一看我们的架势就逃之天天。我只好给曹胖子打电话,希望他能帮忙跟我搬一下。曹胖子一口回绝,不行,我在谈业务呢,今天晚上也没空,得陪人吃饭。尽管我很想把这几麻袋扔下一走了之,但我爹固执地要把它们弄回去。于是,我俩轮流,扛着麻袋在大街上穿过,在别人怪异的眼神中,我逐渐忘记了麻袋的重量,脚步飞快,以至于身轻如燕。这是白菜,这是土豆,这是白面,这是大米,这些都是粮食。当我浑身湿透,黏糊糊地躺在床上时,想的是,曹胖子,咱们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