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还不肯走,他又喝了一瓶金六福,然后讲故事的瘾发了。他怕我们不肯听,就说,你们懒得理我是吧?于江,我很痛苦。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女人,可是我很痛苦……
我们只有好好坐下来,听警察讲故事。警察既然要讲故事,我们似乎应该洗耳恭听。警察的故事大概是这样:……我读高一那年,喜欢上了我的班主任。她也刚毕业,二十来岁,长得很好,看上去相当的温柔,长得像刘慧芳那一号,看起来养眼。我就向她求爱。她教语文课,我在作文里写了情书,日他妈我一口气写了半本。她很生气。我还以为这是正常反应——有反应就好,最怕什么动静也没有。可是她不停地生气,二十来岁像进入了更年期。在班上她公然地整我,穿小鞋戴帽子抓辫子夹杠子。同学们都很奇怪,这个我又不好说。我觉得她的反应也太激烈了一点,甚至,我那时还不晓得轻重地想,她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是不是女老师爱上她的男学生,都会有这种过激现象?这样一想,我他妈心里还很甜蜜,做死地向她示爱。有一天她叫我去办公室。我不知她竟然要套我笼子,就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她叫我关上门,我傻不拉唧真把门关上了。一关上门,她就疯狂地大喊救命,还扯自己衣服,露出了一只扁得像菜盘子的奶。校保卫进来以后,她说我要强奸她。这样我被开除了……
警察说到这里,又喝了半茶缸白酒,咝着烟雾。他又说,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简直是毁灭性的。我一直没有恋爱,我觉得我还爱她。那个女老师结婚以后生了孩子,女孩,现在长到七八岁。我想我是在等待那个小女孩长大。等她上了高一,我一定把她搞到手,否则誓不为人。
听到这里,我看见警察脸上升起一种疯狂的气质。他忽然问我们说,你们看我帅吗?我们都说帅。于江还讨好地说,我要是个女人,我都会不要脸地缠着你,要嫁给你。警察嫌恶地说,你滥赌,我不要你。这时我重新注意到警察带来的那个女孩。我问,那她又是谁?警察掏粪一样用力地掀着牙齿,瞥了那个女人一眼,说,她年纪太小,只能是小老婆。
警察叫医生也讲讲故事。医生说他不会讲。警察一拍桌子,说,光赚着听是不?别给你脸不要脸。医生勉强地说,那我就学学《正大综艺》吧,讲几个事,你们猜猜是真是假。第一,我们下午骑着摩托过来,路很烂,我们骑得不快。有一只哈巴狗不晓得是看不惯我还是老赵,狂追了我们几里路,想咬我们的脚后跟。老赵起火了,掏出手枪,只六枪就把狗撂死在地上。第二,我今年二十八岁进二十九。我从来没有女朋友,别人给我安排见面了十一次,女人总是看不上我。从来没有人讲她爱我。有一天我收到一封情书,写得很真挚,我差点就感动了,想跟她结婚,可是写信的人也是个男的。第三,我偷偷帮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堕胎,事情做完了她要我便宜一点。她找个理由,说我跟她是老主顾了,前年她就找我堕过一回的。第四,有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找我看病。他把那东西……对,就是那根王八东西掏出来让我看。我故作神秘关上门,告诉他是性病——只要谁让我看那东西,我一般都说是性病。我要他晚上单独来找我。他不信,说自己还没结婚,也没搞过女人。我一愣,看他样子像是讲真话。我也是情急生智,问他是不是爱自我安慰。他难为情地点点头。我就说,那对了。有时候自慰前不洗手,指甲里的真菌感染生殖器,也会引发性病,而且比较严重。——那个蠢宝信了。我硬是敲掉他四千多块钱。
医生讲完了就要我们猜。我认为全都是假的;于江认为一、二是真,三、四是假;警察说,第二个和第三个是真的;警察带来的女孩说,第一和第四是真的;马大姐傻笑着说我不知道,但我看都是真的。最后医生揭晓正确答案。他说,马小姐的回答最接近标准答案,全都是真的。
饭后警察和医生把车骑回了佴城。我陪于江把马大姐送回家。他跟她要分别的时候,接了一个舌吻,于江很用力,把马大姐花白的舌头扯出来老长老长的一截,看得我心惊肉颤。之后我们返回箕镇中学。我问,你真的在跟她谈恋爱?于江白了我一眼,说,那有什么奇怪。他很得意,说,姚志你看怎么样,我就说他们能心甘情愿花这钱。我们是复读时候认识的。当时,他两个人都想泡班花,结果班花被我三言两语泡到手了。这两个手下败将,今天看见我找了马大姐,肯定非常开心非常安慰,自然也就肯掏钱请我吃饭了。这两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