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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张大山

时间:2024-04-04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朱百强  阅读:

  一

  那年秋天,安葬了父亲,我就带着张大山的信奔赴安徽合肥了。我要去见张大山,验证一下父亲临终的话,解开我的身世之谜。

  我是八岁那年偶然发现张大山的信的。因放了暑假,我们这些被圈在学校的孩子像获得自由的鸟儿一样,尽情地在野外玩耍。那是夏季的一天,我从村外的霸王河游泳回来,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就在柜子里胡乱翻腾起来。我的衣服和家人的衣服全在老式的板柜里,我可以任意挑选一件,但大多时间都是母亲给我找衣裳,我很少动手。我们家的板柜就像一个大箩筐,凡认为重要的东西都往里面装,常塞得满满当当。就在我把头伸进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我的一件旧汗衫的时候,发现衣服包裹着一个棕色的木匣子,它小巧而精致,发着亮晶晶的光。我还发现,木匣子上尽管挂着一个泛黄的小铜锁,但并没有锁上。少年的好奇心驱使我双手把木匣子抱出来,放在了大炕上。我想看看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将它这样精心地珍藏起来,并且上了锁。我用灵巧的小手卸下小铜锁,打开木匣子,看见匣子里有几封信,牛皮纸信封已变得陈旧,且皱皱巴巴,收信人是李德昌。李德昌是我父亲的大名。这是谁给父亲写的信?我当时上二年级,尽管识字不多,但还是想看看信的内容。不料,就在我拿出一封信纸的时候,却有两张照片从信封里掉在地上,我忙捡起来看,是军人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位年轻的解放军单人照,他衣帽整齐,挺拔站立,目光炯炯,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另一张是四名解放军的合影,他们均穿着棉衣棉裤,在一面山坡上目视前方,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穿的是志愿军的服装,是在严寒的冬天照的相。很显然,后排右边站立的那人和单人照上的是同一人。他脸庞削瘦,鼻梁高挺,嘴唇的一边微微上翘,面部特征明显。这令我大吃一惊,照片上的解放军会是谁?单人照上是谁?会不会是爸爸?爸爸虽然给我们讲过他当志愿军的故事,我却从没见过父亲穿军装的照片。可我把志愿军和整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父亲咋也联系不到一起。看过照片,我在看信时,发现信中还提到了我。正在我兴致欲浓,要读下去时,姐姐走进屋子,我忙不迭把信藏在了身后。姐姐见我鬼鬼祟祟的样子,她问我干啥?我吓得浑身哆嗦,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姐姐看见打开的木匣子,心里可能早已明白了,但她仍佯装说,你偷看啥,快把照片放回去。我央求,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姐姐不答应,硬是把我逼到了墙角,我抹了把脏兮兮的脸,赌气把信扔在了地上。姐姐捡起信,用袖头拂去上面的尘土,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又鼓起嘴在信上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将它和照片一同塞进信封,装进木匣子,扣上了小铜锁,然后用衣服重新包裹起来,放进柜子的深处。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还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柜子前面,似乎在守护着柜子,也在守着木匣子里的秘密。她说,告诉过你多次了,不要乱翻,不要乱翻,你咋总是不听话?又威胁说,再乱翻我就剁了你的手。我要看照片,我要看照片!我跺着双脚,大幅度摆动着两只手对着姐姐嚷道,有撒娇的意味,也有纠缠的成分。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父母有意无意中总是娇惯我一些,可以说我在家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像现在的独生子一样。在父母的娇惯下,享受着独有的宠爱,甚至要什么全家人都会满足我。那年月,物资匮乏,日子过得苦,但通常我要吃干的,母亲就不会给我盛稀的。我相信,我若要天上的星星,父亲也会想方设法给我摘下来,可是姐姐不但没满足我的好奇心,还断然称要剁我的手,我岂能善罢甘休。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她噘着嘴,头上扎的两支辫子,显得十分倔强,依然守护着柜子,似乎那是个雷区,触及不得。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怒吼道:滚,滚出去!

  我本来还准备再使一招儿,滚在地上撒泼的,给姐姐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她却发出了严厉的吼声,我一下子蒙了。我先是呆若木鸡站在那儿,后来哇的哭出了声,一把鼻涕一把泪,悻悻地走出了家门。

  后半晌,八月的阳光依然暴烈,空气稠得能拧出水来。我在空无一人的村街上踌躇了半天,又向霸王河走去。霸王河的水从秦岭深处流出来,像一条玉带由南向北汇入渭河,再浩浩荡荡流向东方。神情沮丧的我看见河边有七八个伙伴在打闹戏水,我再次跳进水里,和他们比赛游泳,拼命游,以此希望清清的河水冲走我的所有不快和烦恼。筋疲力尽了,我就躺在河边的杨树林里,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不知不觉睡着了。

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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