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哈哈笑了起来,说:“哪儿啊,她这是让野猪给咬了!”
“野猪竟敢欺压顺吉,赶明儿我去山里把它抓起来!”老刘话中有话地说。
顺吉红了脸,有些气恼地说老刘:“看你这一脸的胡子,快赶上野猪的了!”老刘摸着下巴说:“这两天我的剃须刀不见了,记着是放在办公桌上的,可死活找不着了,三天不修理,它就噌噌往上长。”
顺吉说:“我刚才在灶房听齐司令跟云娘说,那个人的手指不行了,你说要是万一真保不住了,他家还不得讹上你啊?”
“一个敢剁了自己手指的人,怎么会讹别人呢?!”老刘拍着胸脯说,“我老刘看不差人,虽说他是个贼,但是条汉子!招人烦的是这贼的哥哥,完全是个无赖!我帮着筹措的看病的五千块钱,他竟想要扣除五百,说是他弟弟出去看病,他这个做伯伯的得照看侄子,没钱不行!”
“结果呢?”顺吉问。
“那孩子争气啊,他说不需要大伯照顾,他自己能生火做饭,一个人在家没问题。”老刘慨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他家不是住在别雅山下吗,离客店又不远,就让孩子每天来这儿吃吧。”顺吉说,“从他家到这儿,走个十五分钟也到了。”
“这主意倒不错!”老刘说,“我们顺吉就是菩萨心肠。”
灶房里传来“咣——咣——”的响声,客店的老主顾都知道,刘泉呼唤顺吉,喜欢用铁铲敲打马勺。老齐逗顺吉:“快去吧,他可是一分钟都离不开你啊。”
“哼,准是又找不着东西了。”顺吉往灶房走时,猫腰看了一眼云娘,回身小声对老齐老刘说,“还真是睡着了啊。”
来喝腊八粥的客人,个个都是满意而归。店里每走出一个人,就会有一团白炽的寒气,趁着开门的瞬间,鬼影似地扑进屋来。好像寒气也想喝上一碗粥,暖化了自己。老齐叫的菜已经上齐,酒过三巡,当店里只剩下老齐、老刘和云娘时,老齐问老刘:“那个叫刘志的,他看病的五千块钱,你是不是从儿子那儿掂掇的?”
“让你猜着了。”老刘说,“儿子开着汽车修理铺,比我上班强多了,年年都不少挣!老子平时不花他的钱,现在急用,借他个三千五千的,他敢不给?”
正说着,老刘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兜掏出电话,“喂——”了一声之后,不耐烦地说:“我正值勤呢,你又找我干什么?刘志的事儿我托铁路上的朋友联系了,他又不是有生命危险的人,快车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停呢!”
对方不知又说了一些什么,只听老刘冷笑了一声,说:“有本事就自己造一个吧。”气咻咻地挂断了电话,把它撇在桌子上。
“是刘志的哥哥吧?”老齐问。
老刘点了点头,苦笑道:“这混账,那天去办公室闹,拿走了我的剃须刀!他刚才胡子刮到一半,没电了,仔细一看,这才明白它是充电式的剃须刀。你猜他跟我说什么?让我把充电器找出来,送到他家去!”
“妈的,这也太拿人不识数了!”老齐说,“把他抓起来,塞进笆篱子,让他吃个十天半月的牢饭,他也就老实了!”
“这家伙可是没少喝酒,刚才话都说不利落了。”老刘叹了口气说,“理解他吧,日子过得不随心,人会焦躁。说点过头话,干点过头事,担待着吧。咱哥俩别为这事儿坏了情绪,来来,这么好的菜,可不能糟践了,再干一个!”
老齐撸起袖管,将一条腿支在椅子上,说:“你值夜班,都敢喝酒,我一个交了班的,怕什么?大不了喝多了回不了家,住在这儿!”
“你可不能住这儿,要是醉得人事不醒,万一半夜欺压了顺吉,刘泉用铁勺敲碎你的脑壳,我可就有忙活的了!”老刘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老齐哈哈笑着,对老刘说:“我不瞒你,我这辈子,就欺压了我老婆这么一个女人啊,想想真是亏啊。你跟我说个实话,你不会像我这么废物吧?你现在眼袋下来了,腰弯了,脸上的褶子也多了,可你年轻的时候,浓眉大眼,腰板溜直,穿制服,戴着大盖帽,听说那时帮你洗衣服的姑娘一拨一拨的?”
“我呀,就出了一次轨。”老刘挤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