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大舅聊天抡起来的时候我们都插不上嘴。我也只会说“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是……”而我爸,则在一旁含笑不语,有时我们爷儿俩还会笑着对视一眼。我妈呢,可能在一旁正忙着准备午饭,不时地会问大舅一句:“那女的靠谱吗?你留点儿心眼,别让人给骗了……”语气中不乏一丝担心。
只有这个时候,大舅才会平心静气地说上一两句,但是很快,他就又侃上了。
“你大舅又牛了!”大舅走后,我爸说。
我大笑。
……
大舅和那女人同居了。
两人一开始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大舅做饭,女人炒股,外带捯饬自己,平常还拉着大舅这个“莱斯”那个“Mall”地逛商场。她的眼光还不错,大舅说自己长得丑,她却说,你哪里丑?在我眼里,你就是美男。
这里我得提一句,大舅已经和我那原来的舅妈有几十年没过过夫妻生活了,土地早就干裂缝了,所以(这样说虽然不应该)我很好奇他们两人的第一晚……那一定是地动山摇吧?
那一段日子大舅都乐呵呵的,有时来到我父母家还戴着他那茶色的墨镜。我一看,这哪儿是大舅,这不飞行员么。紧接着,不用二两酒下肚,他就又喷上了。
“佟佟,这回我算知道什么叫‘爱’了!”大舅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告诉我。
我再次笑起来,恭喜大舅。
没办法,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和我爸又得坐在下面当观众了。然后等大舅走了,我爸会哭笑不得地来一句:“这回他算知道什么叫‘爱’了!哈哈哈!”
鉴于此,所以后来我一听说大舅要来多少都会感到紧张。
“一会儿你大舅来。”我妈告诉我。
“……啊,又来啊?”再一看,可不是,今天的午饭比哪一天都丰盛,我父母家的厨房已经有点热火朝天了。
“怎么,你不愿意啊?”我妈语带不满。
我赶紧说不敢,然后再玩笑一句:“您什么时候能像招待我大舅那样招待我一回?”
“我招待你还差啊!”
很快,大舅来了,然后就是三句话不出他就又眉飞色舞起来。自己聊痛快了,满意了,这才会迈着小酒后微醺的步子回到家去。现在那里才能称作是“家”啊,里面有个女人在等他。
俩人在一起生活了大约一个月,之后的一天,大舅跟表妹要了六万,一股脑儿全给了那女人。
“拿着,这是咱们今年的生活费。”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俩人的生活费每月五千,全部由大舅承担。
结果,在拿到这笔钱之后,那女人就走了。
她说回去收拾东西,便一去不返,连同那六万块钱。究其原因,当然还是老生常谈——大舅不能掌握自家的财政大权。据知情人士讲,那女人应该早就知道大舅家拆迁后有不少钱,本想是来过奢侈日子的,谁想只有这每月的五千块。她本来还要再“观望”一阵子,但最终无望——大舅肯定是要不出钱来的。实际上,关于这些钱他后来连提都不提——正好现在有这六万,她就走了。
“你那么着急给她钱干什么啊!”事后我妈也埋怨大舅。
此刻,大舅早就没了当初的得意,他搓着他那双粗大的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六万,不是小数啊!你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去给你要回来!”
“算了吧……”大舅终于开口。
后来,进一步的事实显露出来:那女人在股市早已被套牢,目前急需一笔钱解套,于是便瞄准了大舅。当时的银行记录也显示,大舅刚把那六万给她,第二天她就把钱转走了。
现在的大舅,又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了。
后老伴的问题何时能解决?似乎遥遥无期。
3
现在,还是让我先回到整件事情的最开头,再来谈一谈拆迁时的情况吧。
正是因为这件事,我爸和何奎之间结了梁子,并最终导致后来的爆发。而关系的转变也和随后的事情发生了很多联系。
拆迁的时候,诸多事宜——去“拆迁办”协商、丈量房屋,等等,又都是我爸在跑。没办法,这些年大舅一直依赖我爸,而且毕竟新分到的房里面也有我爸妈一份。一家是办,两家也是办。大舅一开始也试着自己去办过,何奎也格外积极,可是最终,他还是委托给我爸全权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