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提到财产贬值,你是否再次感到愤怒在涌动呢?这话能出自基督徒之口吗?呵!这是在诅咒麻风病人。那我的税收怎么办?我的甘蔗种植园怎么办?会出现道德沦丧吗?我亲爱的新教徒,你是在沿着怎样一个充满了恶感的深渊向下滑去?你已经滑到底了!那就是你家,你的永居地,是你内心的卡拉瓦奥镇。尽管你皮肤尚好,还是清理一下吧!难道这不是你灵魂角落里的一块脓包吗?
让我们从十九世纪一位夏威夷人的角度来看一下麻风病。1778年,第一位白人詹姆斯·库克不请自来。五十年里,当地人口由于白人带来的疾病减少了一半。这里的土地被瓜分为白人(常常是传教士)的巨大种植园。原来的宗教名誉扫地,几乎灭绝。没有几个外国人会说当地的只言片语。当地的神话、歌曲、习俗、娱乐都被摒弃,最终变为非法。《圣经》和麻风病同时来到了这座岛——此乃“文明”的礼物啊!
当地人一旦感染白人的疾病,就会被警察和赏金猎头(按人头悬赏)追查。似乎有脓疮就是罪犯,会被终身流放,在一个臭烘烘的洞里孤独地受穷、挨饿和腐烂。更恶劣的是,病人会成为罪恶报应和上帝复仇的道德范例,被视为是白人经济进步的威胁。当地的文化素有肌肤功能,人活着就是要接触和被接触。然而基于《圣经》上对麻风病的恐惧和蔑视传统,有人宣布说一个人“接触不得”,使其陷入子弹上膛、保险打开的抽象和缥缈道德之手。
不论戴梅恩奉献给教区居民的是何种抽象精神,他的信条是:不怕接触和被接触。或许这是因为他内在的比利时农民气质,他要亲手去接触自己的土地、自己的鸡仔和自己的猪。他接触夏威夷人,夏威夷人因此而尊敬他。科学终究是科学,1884年,“接触”让他也成了麻风病人,这正是他期望的结果。1873年在莫洛凯岛布道时,他在圣会演说上用的是“我们麻风病人”这个比喻。到了1884年,正如习惯成自然一样,比喻变成了事实。1889年他撒手人寰,一名摄影师来到其临终床前照相记录:他的手臃肿、扭曲、变形,呆滞地放在床单上。死亡不可爱,但这张照片会萦绕人一生。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这位杰出的岛屿爱好者和编年史家险些与戴梅恩失之交臂。1889年4月15日,戴梅恩在受难节前四天去世。史蒂文森不久抵达莫洛凯岛,并在那里待了八天。卡拉瓦奥镇生活的苦难和丑陋让他感到震撼,但他留意到了戴梅恩的故事。有的故事是爱戴他和尊敬他的人讲的,有的故事是另外一些人讲的,觉得他是一位脾气坏且任性的圣人。史蒂文森天生就是一个怀疑论者,但苏格兰长老会信徒数百年来的基因历史遗传,使他对天主教及其布道没有兴趣。然而戴梅恩的勇气和精神感动了他,在这座藏尸室般的岛屿上看到的人类苦难震惊了他。
戴梅恩化为了史蒂文森著名且最具激情的散文核心。早在1890年,史蒂文森就曾到过悉尼,那是为了寻找一个完美的岛屿来缓释他的晚期肺结核。在当地一家报纸上,他看到了檀香山新英格兰传教团领导人,牧师查尔斯·麦克尤恩·海德给澳大利亚牧师的一封信,上面在诋毁戴梅恩的名誉。此信主旨大意如下:
“他是一位粗野、肮脏、倔强且偏执的人。他不是被派往莫洛凯岛的,而是自行前往的……他没有参与我们卫生部门发起的改革和改善行动……在与女性的交往上,他并非纯洁之人。致其于死地的麻风病源于其恶习和不检点。为麻风病人做事的人很多,如我们的牧师(就是你记得的那个还没有去卡拉瓦奥的牧师)、政府的医生(就是那个用长杆子挑起麻风病人的破衣服做检查的人)……但从没有天主教获得永生的思想(而是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糖的利润和实在的地产价值)。”
斯蒂文森的文学怒火腾然升起并爆发了。1890年2月25日,他把自己反锁在酒店的房间里,后来拿出了一篇六千字的英国伟大的檄文之一。其犀利的开篇云:“使命先于感恩,冒犯亦让友人乃至熟人分庭抗礼。您致牧师盖奇函乃公文,依我之见,若鄙人饥汝赐食,若家父弥留汝熬夜照顾,盖可解我人情债。”从此点散开,其文之温亦升。海德当然显示出自己是个虔诚的伪君子,而史蒂文森则是故意唱反调,甚至承认许多海德的指控可能是真的:
“戴梅恩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