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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去处情意连——《隐入尘烟》记

时间:2024-08-3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佚名  阅读:

  结尾的一句话:老四进城了,开始一种新生活了。

  我想他还是去了。从他和贵英的最后一夜,他在她手上深留下一朵花,印证了他以前说的,到那边也能找到她了。

  于他,寻找和爱人重逢,那点人世间的暖与热,可以把所有的劳苦,过出丝丝缕缕的甜来。于她,尘世中要找的,是这个自身处于风雪时却连一头毛驴也会心疼的人。

  她没看错,她的残疾,在哥嫂是嫌弃,是累赘,是丢她在后院独自承受的夜夜风雨;在他却是心疼,是对生而为人却常常不得不承受种种磨难的心疼,化作新蒸出的馍、第一个新鲜鸡蛋、麦穗车顶上打出的窝窝,让妻子坐着,看看秋收后湛蓝的天空下,田野沉静、辽阔、一望无际。

  其实他心疼人事间的所有生命:万物都有命数,驴子为了一口草大半辈子被使唤着;麦子、土豆没有脚,长到秋天被收割;人有脚,又能走多远呢?更有在世间不得不承受的生老病苦和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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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因为这心疼,更要去找那一点暖。日子认真地过着,颠沛流离中破墙上始终要贴挂的双喜字、一页页轻轻撕下的日历、一天天静静相守的好时光——虽然劳作、虽然贫寒,却因这暖意而好——连桥头抱孙子的健康奶奶,也会羡慕的有人暖的日子。

  认真地过,底色是为人的尊重,在我看来,影片中这一点是最动人的,像一块强大的基石,撑起生而为人的力量。

  那无论贫穷、残疾,都尽最大力气的劳作;那一笔笔认真记下的账,欠了一年的化肥、种子钱,十个鸡蛋,被强迫收下的大衣……都要“一码归一码”,辛苦一年后,要认真地还,还了才能心安。那是贫穷劳作者内心的自尊:宁愿人欠我,也不愿我欠人。老四被抽着血时,想到的也只是劝侄子快还了拖欠老乡们的钱。人性的善与美,才是人世间希望和真正感动的源泉。

  老四心疼驴,潜意识里也是心疼自己吧。没什么言语,从来不会多说什么,或说为自己争取什么,只为这世间还有让他留恋的暖意,还有个让他愿意拼命劳作为之遮风挡雨的人,而这个人的突然消失,却让他瞬间坠入寒冬。这尘世让他无可留恋,他放走了和他一起辛苦劳作的驴:“被人使唤了大半辈子,叫你走还不走吗?”他是要走了,不想再被使唤了。

  馍滚到地上,贵英说脏了,让他别吃了。他说我们怎么能嫌土地脏呢?给它一袋麦子,它就能长给你十几袋。

  它从不负善良勤劳的人,是真正的干净。而那些嫌贵英残疾、弄脏了车、不让孩子跟她玩、却利用他们的良善、把他们当驴使的人,是真正的脏吧。

  他离不开这土地,不能让它只成为窗口的风景。这土地不仅给了他活命的麦子、土豆、玉米、鸡、猪,还有终于可以安身的房子。风雨劳作,用最原始的工具,是用这朴实的土,一块块,终于垒成了梦想中的房子。

  是啊,那么辛苦,为什么不少盖两间呢?不,那是准备生活一辈子的居所啊,它要宽大、明亮,有大大的窗、高高的门、小小的燕窝,夫妻俩在黄昏的小院里相对而坐,鸡跑猪叫,手捧一碗面条,有清清的麦香,喂鸡儿一点面,嘴角终于有了笑容,一缕阳光般温暖明亮的笑,里面全是感恩、憧憬和舒心。

  这土地般的无语、朴实,最为干净、最为动人。恰如影片本身没什么对话、音乐,人物如土地一样沉默、宽容。即使贵英终于不治时也只听到老四的一声呐喊,急促、紧致,所有的伤痛,都隐其中。

  这种朴实与干净直接打脸当下屏幕上太多的虚情假意、滤镜下的油头粉面、僵尸脸和瞪眼式表演和那些漏洞百出的剧情。长久的岁月过去,所有的虚浮都会隐入尘烟,但这土地般的真诚与善始终不会,它长存于每一丝丝温暖的善意里,如同他们同坐时沙顶的金黄、驴车上拂耳的轻风、望过的蓝天上那一朵朵的白云,飘飘荡荡,风雨变幻,却永远生生不息。

隐入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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