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感,想象就没有飞翔的翅膀。然而,倘若想象没有经验与感觉的依靠,那又如何呢?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亚里士多德这样说过:“一切可以想象的东西,本质上都是记忆里的东西。”没有平时在大脑里经意或不经意留下的许多生动的感觉、经验、音响、色彩、线条、表情等等,你的想象根本就无法展开。
记得朱自清先生在《新诗杂话·诗与感觉》中有一段关于想象的论述,他说道:“诗也许比别的文艺形式更依靠想象。所谓远,所谓深,所谓近,所谓妙,都是就想象的范围和程度而言。想象的素材是感觉,怎样玲珑缥渺的空中楼阁都建筑在感觉上……一些颜色,一些声音,一些香气,一些味觉,一些触觉,也都可以有诗。惊心触目的生活里固然有诗,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也有诗。发现这些未发现的诗,第一步得靠敏锐的感觉,诗人的触角得穿透熟悉的表面向未经人到的底里去。”
从朱自清先生这段关于想象的论述里我们可以看出,没有感觉,想象中的一切“楼阁”就会变成没有砖瓦的图纸。对于诗人来说,没有感觉,想象就无所依靠;对于读者来说,不能欣赏感觉的美和价值的人,尽管也可能是有同情心和聪明的人,但不可能成为诗和艺术的爱好者。如果说彻底点,感觉不只是想象的材料,它本身也包含着一些想象的成分。因为某种事物既然被诗人所接受,变为意识里的存在,就不只是为了自身的意义而存在,而是还有一种功能——象征着事物、情状或情感。
比如诗人程维的《摄氏零度以下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又光又大,像上帝的手
抚摩我们的头顶
今晚有人可以乘夜潮出海
到海天相接处,翻身攀上月球采一把月乳
今晚我们放风筝就能飞到月球上面
今晚我们放焰火就能弹到月球上面今晚我们放气球就能飘到月球上面
在这里,诗人程维对月亮有一种爱怜的感觉,通过想象把它转化成了有肤觉、视觉印象的形象。这种感觉当然是心理的、想象的。正是因为它被心理和想象所左右,所以同一事物具有不同的质感和面目,永远新鲜,永远为人们所瞩目。
今晚我们八点半从乐化机场起飞,也能平安抵达月球
今晚摩天大楼最高一层也能挨到月球的边,搭个楼梯也能爬上去
但是今晚我们不能
只让月亮好好地、安安静静地待在头顶,像个又大又圆的气球
像个偶尔上门却不愿惊扰我们的老熟人
今晚的月亮像上帝
他偶尔以纪检人员的身份微服私访大地
今晚月球离地球这么近,肯定想察看我们在干什么
这里的月亮有视觉的、心觉的、动态的、静态的,等等。感觉不一样,形象也就不一样。由于感觉不是一种与人的情感、思想、趣味、联想不发生关联的生理现象,所以感觉显然有灵敏和迟钝的差异。但是,作为一个诗人,必须是一个感觉敏锐的人,诗人程维就是其中之一。
著名诗人艾青在《诗论》中这样说道:“如果诗人是有他们的素质的,我想那应该是指他们对于世界的感觉的特别新鲜。”这里所说的新鲜,就是不重复、不雷同,能感觉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这就是诗人。
诗人程维的这首《摄氏零度以下的月亮》,除了以上说的一些技巧运用自如之外,思想内涵也是非常深刻的,比如他在这首诗歌作品的最后把主题进行了升华:
今晚我们的大地仍然千疮百孔
今晚我们的城市仍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彻夜狂欢
没有谁会想到月球离地球这么近
没有谁会想到,上帝已经派执法人员来叩地球的门
放眼我们的大地,由于人类对环境的保护重视不够,“今晚我们的大地仍然千疮百孔”。环境问题已给全人类带来了太多的教训和惩罚,如耕地退化,水土流失,生态失衡,物种锐减,绿色世界在缩小,并且因此而造成了沙漠面积的不断扩大,淡水资源不断枯竭,海洋污染严重,臭氧层逐渐被破坏,地球慢慢在变暖,酸雨肆虐,沙尘飞扬。严酷的现实,给人类深刻的教训是,保护环境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保护环境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息息相关。保护环境这项全人类的工作不仅关乎我们自身,也关系到我们子孙后代的千秋大业,而且已经直接关系到人类社会今天的生存与发展。我们不能抱着保护环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麻痹思想,也不能对环境保护有任何懈怠的思想。我们的政府部门对保护环境固然负有重要的责任,但是我们每一个单位、每一个企业、每一个集体、每一个人对此的责任更为直接、更为具体。所以,我们应该动员每一个人,只要我们从自己做起,从小事做起,大家同心协力,持之以恒,就一定能为社会、为人类、也为自己及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碧水蓝天。
为了保护环境应该是“对于大自然,除了脚印,什么也不留;除了摄影,什么也不取。学会把自然当作有个性的独立的生命,虚心地倾听环境的呼喊与细语,与大自然交流……”感受到这些,我们一定又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风声、鸟语、流水声、万物生长的声音,自然界的一切声音融会在一起,仿佛是一首让人品味不尽的田园交响曲,这不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天籁之音么?
这就是诗人程维的《摄氏零度以下的月亮》最后带给我们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