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馨文居,您还没有 [ 登录 ] [ 注册 ]

汉字的言说

时间:2024-12-15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佚名  阅读:

  在写长诗的过程中,多容易犯松散、臃肿、冗长、空乏的毛病,也不会有多少耐读耐悟耐咀嚼的灵句,这是通病。但是,诗人程维的长诗却没有这些毛病,他的许多长诗大都脍炙人口,广有影响。

  比如《汉字·中国方块》这首长诗,不仅冶人性情、启人心智,而且有不少精彩的妙句闪烁其中,让人叫绝:

  一个汉字,在中国人面前

  就是一个大师

  孔子老子庄子这些小师们,从很早开始

美文,小清新图片,馨文居

  就向方块状汉字的房子里浩浩荡荡地

  迁居。他们隐身其中

  或乘一领汉字小轿,被前呼后拥的动词抬着

  从成语里走出来,穿街过市

  折入一条线装小巷

  便没了踪迹,让人索隐

  汉字,在中国人面前,不仅是大师,而且是飞翔的石头,黑暗中闪烁的天体。它的运行带来方向,它的吸引力以及拒斥构成了距离,而它那听从内心呼唤的自传则创造出了时光。每个汉字独立、完满,却同时又是种子、元素、春天和线装的小巷,是无限宇宙中有限的生命。

  对我来说,这一生都有可能是学习汉字

  热爱汉字,运用汉字,乃至化身于汉字

  到神奇的汉字方块中去和屈原、杜甫做邻居

  汉字,近于永恒,燃烧并且普照,以心或发动机的方式提供血流和热力给语言。在“神奇的汉字方块中”组合,于是诗歌诞生了,屈原诞生了,杜甫诞生了。在汉字组合下,开始有了出生、成长和老去,有了回忆、悔悟和死难,有了春夏秋冬的四季、千年的轮回、重临和不复返,有了梦幻、憧憬,有了生活和妄想拥抱火焰的生命。

  用方块字写诗,状如宝塔和亭子

  耸立于汉语风景中,显示出塔的古朴,亭的风仪

  像大雁塔、牡丹亭

  早已为世人所熟悉,摄入灵魂的底片

美文,小清新图片,馨文居

  从里面走出的李白,走出的白居易

  他们用汉字方块建构的塔和亭子

  是天下最好的,我们叫唐诗

  世人进去参观,走出来也成了一个个

  雄赳赳的汉字

  随即被一支古典的狼毫

  潇洒地填入了宋词

  中国的汉字之美,在传统诗歌中已十分令人瞩目,“从里面走出的李白,走出的白居易”等传统诗人的意象和技巧,甚至连庞德、魏尔仑这样的西方诗人也大为惊讶,“他们用汉字方块建构的塔和亭子/是天下最好的,我们叫唐诗”。诗人程维却善于学习这些古典文学,并让它们转化为新古典主义现代诗歌作品的语言和技巧,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用方块字做散文,状似楼阁大宇

  在文学史上吞吐风景的,往往属这类名胜古迹

  像滕王阁、岳阳楼

  连三岁的屁孩也爬过它们押韵的楼梯

  从里面步出的王勃,步出的范仲淹

  是公认的大师

  在《别赋》那幢汉朝建筑里,有人从中打开一扇

  汉字的窗户,但见

  依依杨柳之下:杨花似雪

  古人在柳枝飘忽的道旁摆酒送别

  苦煞了一个愁字

  江淹从方块字里伸出盛满才气与离情的衣袖

  把一片秋色拂去,留下那幅

  发黄的宣纸。让人凝神静思

  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因为中国的方块字使我们有着足以自豪、珍惜的古代文学遗产,但如果我们意识不到这丰富的财富中某些前进的积极因素,意识不到现代诗歌的革命也是一种感受方式、想象方式和表现方式的革命,从而注意吸收古典文学中的养分,以促进自己的诗歌作品的创作,现代诗歌就很难真正创造出一种新的审美情趣,并赢得完全独立的地位。诗人程维的新古典主义现代诗歌却为我们在诗歌创作中提供了一个典范。

  繁体的年代,汉字总是被砍去脑袋,大腿或手臂

  由此成了简体

  后来的日子逐渐变得机智

  它们有的和曹雪芹攀上亲戚,出入贾府

  三杯两盏淡酒,与公子或小姐打发在一起

  填词做诗

  偶尔想到自己的身世

  不由落一两滴伤心的墨汁成为林妹妹埋葬桃花的辞

  其他部分蒙面绿林,它们由词性的强悍而干上了

  铤而走险的事

  —旦被别的字出卖,就会割去首级

  所以有更多的字逼上梁山,在水浒聚义

  挺一条朴刀于施耐恩笔下

  砍翻一路路官府的字

  演义一百二十回英雄传奇

  另一部分字,它们的偏旁与部首

  直接联系到刀。枪。剑。戟

  它们注定用于乱世,效命沙场,秋风喋血

  它们在罗贯中的书斋里耍大刀

  令三国得以鼎立,从而以功臣的名分进入历史

  在汉字这个存在之家里,诗人程维行使重新组合汉字的诗意这一神圣职责。新古典主义现代诗歌作品的创作就是与日常汉字搏斗,就是在汉字的流沙之中淘出诗歌作品的金子,这样的耐读耐悟耐咀嚼的诗歌句子总能让人拍案叫绝,读后令人回味无穷。

  剩下的字,因为有病

  被驱逐出句子

  落拓江湖沦为浪子

  它们渴望字典收留,或到一册破书里谋职

  如果撞在小学生手里

  其性命就有可能被涂抹乃至粗暴擦去

  我同情这些字

  它们的命运使人想到清朝鬼头刀下的汉字颗颗好头颅

  一个个掉下,成最残酷的字

  死。一开始就向汉字逼入

  使人认定,笔是一种冰冷的凶器

  纸是刑场啊,上面覆盖着雪

  一个汉字便是一颗血性的头颅

  历代文人为什么总是将它伸到刽子手的刀底

  多少头被斩

  多少汉字成了无头的骑士

  在历史的隧道里它们一步一血

  语言仍在汉字的肉上奔驰

  先哲与大师的灵思,在一块块陡峭的汉字上

  行走,传递万世

  汉字是肉筑的,灵魂在汉字中

  生生不息

  诗歌作品的表达从来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把所有思想到、感受到的物象与汉字毫无遗漏地分行排列起来就会成为诗歌作品。为什么我们总感觉现代诗歌不能像古诗那样精到,为什么我们总怀疑现代诗歌要达到古诗那样较高的成就比较困难,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古诗是锤炼之下生成的。正如诗人程维在这小节诗歌作品中写的那样:“剩下的字,因为有病/被驱逐出句子”、“先哲与大师的灵思,在一块块陡峭的汉字上/行走,传递万世/汉字是肉筑的,灵魂在汉字中/生生不息”。

  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活生生的

  汉字。不同的行为

  决定着一个不同的字意

  每个汉人都要用自己的一生

  来完成一个汉字

  大写或者小写,繁体或是简体以至

  褒义与贬义,都取决于自己

  我们在汉字中生活,经常在各种方块里

  出入。有时蹲到古老的墙角

  随手捡一块断砖

  敲一敲汉字:就能够清楚听出一段

  轰然作响的历史

  从这首诗歌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尽管日常生活中的语言由汉字组成,而且总是将诗意的成分重重遮蔽,但是我们又必须依照这些汉字所提供的线索进入语言、进入诗歌作品的思想里,我们也必须抓住这些汉字进行锤炼,从而组合出属于诗歌的语言的新成分。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是现代诗歌赋予当代诗人的机遇和挑战。好在还有程维这样的诗人,意识到汉字言说中的诗意表达,并将它直接用诗意的语言写出来,在汉字的挣扎和艰难的暗示之中,诗意的美丽从诗歌作品中漫溢出来。

读书随想猜你喜欢
发表评论,让更多网友认识您!
深度阅读
爱情散文  名家散文  散文诗  诗歌流云  日志大全  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