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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1-14    来源:馨文居    作者:拉马丁  阅读:

  难道就这样永远被催向新的边岸,

  在这永恒之夜里漂逝着永不回头?

  难道我们永远在光阴之海里行船,

  就不能有一日抛锚暂驻?

  湖呵!一年还没有完成四时的运转,

  她原该同来探望这片亲切的湖波,

  看呵!只有我一人来坐在石上、波前,

  这石呵,你也曾见她坐过。

  那时你也就这样鸣吼在深岩之下,

  也就这样冲击着它那皱裂的胸腰,

  也就这样被风儿吹起你波浪之花,

  直溅上她那可爱的双脚。

  有一夜,还记得吗?我俩悄悄地荡桨,

  波之上,晴空之下,听不到别的声音,

  只远远地能听到荡舟人举棹悠扬,

  拍着你的微波,和谐相应。

  忽然有一种妙音,人间世从未曾有,

  引起了回声反射,惊破湖岸的沉酣;

  湖水凝神静听着,我那心爱的歌喉

  迸发出这样的一番咏叹:

  “光阴呵,停止飞行!你呵,作美的良宵,

  也停住,莫象水一般直淌!

  这瞬息的妙味呵,让我们仔细领略,

  领略这一生最好的时光!

  “世间尽有不幸者,他们在向你呼求,

  你流罢,请专为他们流逝;

  招他们刻骨愁思连生命一齐带走;

  至于幸福者,请度外置之。

  “然而我徒然祈请也难延片刻时间,

  光阴正在背着我而逃跑;

  我对这夜说:‘慢点!’而那晨曦的光线

  眼见着就要驱散这良宵。

  “因此,爱呵,快爱呵:这点易逝的韶光,

  我们要赶快地尽情享受!

  光阴既浑无际涯,人也无停泊之港,

  它长逝,我们也过而不留。”

  你,妒人的光阴呵!这样酣醉的时刻,

  爱情为我们斟着满杯幸福的琼浆,

  怎么能离远我们飞去了,无可奈何,

  速度和苦难的日子一样?

  怎么!就不能至少留下它一点痕迹?

  怎么!永远消逝了?怎么!消逝得净光?

  是那光阴给予的,现在又被它收回,

  再没有还给我们的希望?

  永恒呵!空虚!过去!——无底的幽深黑暗

  你们把这些时日吞噬去有何用途?

  说呀:你们夺去的那种无上的沉酣

  可有再还给我们的时候?

  湖呵!阴暗的森林!洞呵!无言的岩石!

  你们受光阴矜惜,或者能恢复春期,

  美丽的大自然呵,那一宵燕婉良时,

  你至少要留下它的回忆!

  愿这回忆留在你风雨或晴明时候,

  留在你波浪上的那许多荒僻悬崖,

  愿这些苍松翠柏、笑容可掬的山丘

  都有那良宵的回忆存在!

  愿这回忆也随着春风而往来荡漾,

  也随着湖边清籁岸与岸相和而鸣,

  也随着银额之星用它那柔软微光

  把湖面晃耀成琉璃万顷!

  愿这叹息的风声,愿这呻吟的芦苇,

  愿你这芬芳空气发出的香味清和,

  愿一切听到、看到或呼吸到的东西

  都说道:“他们俩曾经爱过!”

  范希衡译

  ①这个“湖”是法国萨伏省的布尔热湖;“她”是爱尔菲,

  也就是查理夫人。1817年爱尔菲原约来此与诗人相会,但到

  时她病例了,不得不留在巴黎,几个月后就死了,诗人没有

  能再见到她。这首诗,大音乐家尼代尔迈耶曾为之谱曲。拉

  马丁在本篇小注里说:“我总觉得音乐和诗一合在一起就互

  相妨害。二者都是完整的艺术:音乐本身就有其情感;好诗

  本身就有其和声。”

  选自《法国近代名家诗选》,

  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1981)

  谷

  我的心倦于一切,甚至也倦于希望,

  不再拿它的祝愿去和那命运罗嗦;

  我童年的山谷呵,为使我等候死亡,

  请你仅仅借给我一日的栖身之所。

  这里就是幽谷的那条狭隘的小径,

  从这些陂陀腰部垂下来林莽萋萋,

  它们在我的额上低下交织的浓荫,

  把我用静穆和平复盖得十分周密。

  这里是两道清溪潜流在绿荫交处,

  它们蜿蜒着划出这条山谷的边缘;

  它们的微波汩汩汇合后渐就干枯,

  成一条无名之水,流不长源又不远。

  我的生命之源呵,也同样已经流尽,

  象它们无声无臭消逝后水不回还;

  可是它们的水清而我的心境不宁,

  永远不会反映到一日的晴光灿烂。

  溪中沙底的清凉、溪上枝条的阴影

  把我羁留在两岸,整天地不忍离开;

  我的灵魂入睡了,听着流水的清音

  象个单调的歌声把婴儿轻轻摇摆。

  啊!我喜欢逗留的正是在这般境界,

  环绕在绿荫城郭,满足于有限地平,

  我喜欢独自一人在大自然里徘徊,

  听到的只是波声,看到的只是云影。

  我平生所见、所感和所爱太多太过,

  所以生前就来寻迷魂津①畔的清幽.

  你,美妙的境界呵,请做我遗忘之河,

  从今后只有遗忘才真是我的幸福。

  我的心儿宁息了,我的灵魂在沉默,

  辽远的尘嚣人籁一到来便即消残,

  仿佛那遥天声响经距离逐渐销磨,

  虽被风送到耳边,也隐约模糊莫辩。

  我从这里看到了,仿佛隔一层烟霭,

  生命在弃我而逝,湮灭于过去之渊,

  只有爱情留下了,象一场大梦醒来

  只剩个巨型影象还久久不能消遣。

  歇歇罢,我的灵魂,在这最后的栖止,

  正如一个旅行者在进入城市之前,

  怀着满心的希望靠城门小坐片时,

  呼吸一下晚来空气里的清香掩掩。

  我们也和他一样来掸掸脚上尘土,

  这条人生之路阿,永远也不会重经;

  我们也和他一样在这人生的尽头,

  呼吸一下归宿前预兆永安的宁静。

  你的日子象秋日一样地凄凉短暂,

  象山坡上的阴影迅速地渐就沉沦;

  友谊把你背叛了,怜悯也与你无关,

  只让称独自一人走入基因的途径。

  可是自然在这里,它爱你,把你邀请

  投入它的怀抱罢,它经常向你开怀:

  一切对你都在变,自然则不改其垣,

  天天是同一太阳照临着你的存在。

  自然仍旧环抱你,用那晴光和清荫;

  对你失去的虚宝你应该解脱痴愚。

  热爱毕达哥拉斯②当年热爱的回音,

  来这里和他一同倾耳听钧天乐曲。

  在天要随着阳光,在地要随着阴翳;

  在茫茫的太空里要随着朔风飞行;

  随着神秘之星的那种柔软的清辉,

  要轻轻穿过树林溜进谷中的幽隐。

  为使人意识到他;上帝创造了智慧:

  你要在自然背后发现到万物之由!

  有个声音在说话,当精神静默之时:

  谁没听到达声音在他的内心深处?

  范希衡译

  ①迷魂津,据希腊神话,迷魂津环绕地狱,亡魂渡过,即

  忘掉生前一切,故又称忘川,与中国古代传说亡魂渡迷魂津、

  喝迷魂汤相似。

  ②毕达哥拉斯,古希腊哲学家兼数学家,劝人清心寡欲,

  生活在大自然怀抱中,自己也这样身体力行。

  选自《法国近代名家诗选》,

  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1981)

  纪念册上的题诗

  生命之书至高无上,

  不能随意翻阅,也不能合上,

  精采的段落只能读一次,

  患难之页自动翻过,

  当你想重温过去的绵缔情肠,

  读到的却是生命临终那一章。

  程依荣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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